難怪從樓下上來,人人見了她都是一副恨不得手撕了她的模樣。
連平日看起來相處頗友好的I組也有人不耐煩抬頭來問:“不銷毀研究資料,還愣著做什麼?”
另一位丹麥物理學家笑道:“她的研究資料也沒有什麼大用處,除了涉及敏感詞的部分,銷毀與否也沒什麼所謂。”
玻爾手裡拿著她的研究資料轉過頭去,厲聲問道:“自己的事已經做好了,就開始管起別人的閒事了嗎?”
奧本海默見她神情不對,走進前來低聲問:“想起什麼了,是嗎?”
她呆呆盯著前面,臉上浮起一點點笑意,嘴裡念念有詞:“來都來了……”
“什麼來都來了?”
外頭門鈴響起,所有人都以為日本人來了,便不禁加快手中動作。
玻爾環視周遭一圈,頓了頓,面不改色去開門。
門打開,外頭卻僅僅立著一位謝擇益。
謝擇益周一以前就與玻爾打過照面,因為擔心日本要野心勃勃的增兵,英國先發制人,將他調了過來。為此還給他升了個銜,肩上一粗一細兩道槓變作兩道大粗槓。上尉大人火急火燎的趕來卻不為別的事,單單招招手,只把楚望叫了出去。
一早汴傑明打過招呼,故而在這裡見到他也不覺得奇怪。只是這個當口突然將她叫了出去,她也不免心中疑竇重重。
謝擇益在長廊上等她。她出門瞬間,後頭隔音門關上之前,她聽到一句譏誚:“哦,這不是她那位英國情人嗎?”
而此時,她心中已無暇顧它。三兩步走到謝擇益面前,謝擇益卻不看她,下巴一頓,示意她往樓下看。這個地方視野極好,剛好能看到研究院正門下頭停著五六部德國車。日本兵打頭陣,後頭的大班親自開門將戴眼鏡的科學家請了下來,正是仁科芳雄。INFT的名義院長,那位長得像老去的洋娃娃似的猶太老頭親自去迎,不時便將那一行人帶進研究院。
另一行日本兵斷後,為首的那個少佐抬頭往上看了一眼,那張臉即使化作灰她都認得。
“你說的那一個少佐,是這一個?”
“是他。”
“看來你引起他的關注,否則怎可能這麼巧。”
“他關注的不是我,而是我背後這棟研究院。”
“你怎麼想?”
“想什麼?”
“準備好了嗎?”
謝擇益難得語氣有些急迫。過去人人都道把守研究院是個閒差,他為了方便執行葛太太交給他的任務,也曾遞申請要請調來這裡,不過一直沒批;上周末突然准了,沒想到批下來之後,閒差一到他手頭便成了個燙手山芋。盧瑟福向喬治六世請撥一大筆資金,除此之外,他自己又貼補巨額研究款項,又邀請世界各地物理巨頭來到這遠東第一城市。到底研究什麼,除了這棟樓極少數人以外,很難有人能懂得;但是這東西的價值,早在他們來到這裡這天起,便已經昭然若揭。
如今日本人來探囊取物,到底要怎麼守護?毫不猶豫的接納、採用,是抗爭,亦或是放棄?
他也十分棘手。
她卻一點都不緊張,臉上帶著笑:“你知道那天晚上的案子沒通過審查時,審查官對我說了句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