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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太太啐了一口,“還艷壓群芳呢,別整個丟了我們香港社會的顏面。”

匆匆寫完幾個字,便喚了亨利先生來,叫他拍個電報去上海。

遞過一張紙去:“照這個給林公館回過去。”又漫不經心的吃著葡萄:“我看你們誰比較著急。”

亨利先生低頭一看,那張紙上寫著:“你發來這紙電報我就留作憑據了。若是林家閨女未來夫家家產勢力雄厚過當初斯家,妝奩又當是個什麼數?”

——

電報送到林公館時,周氏正叫了裁縫來給女兒制新衣。與他們同船回來還有一些英、法中學小姐與留學生,其中大多數都是家世背景拔尖兒的。到了上海,自然有不少上等交際場所要輾轉託人來請。

在歐洲時,她隔三差五便請裁縫上門給女兒製衣,都是些歐洲名媛時興的款式;回了上海,新潮的、貼身的旗袍更是必不可少。

她拿著電報坐在遠處看。讀完以後,一刻不停的嗤笑起來:“比當初斯家還要拔尖兒的人家?娶她作媳婦?看上她那一點了?笑話。”

不遠處,女兒著了一件貼身睡袍在昏暗燈光底下舒展胳膊,由裁縫給她丈量身材尺寸。不過初具了從少女到女人的之初的雛形,睡袍底下的身段卻跟水似的,是流動的。同樣流動的還有女兒的笑容與神態,帶著一點東方的詩意美好;也就只有她,在歐洲這兩年,不論是在巴黎,還是隨父親遊歷英國、比利時、德國……不知被多少留學海外的、聲明大噪的有位青年人追求過;卻無一例外遭受到拒絕。有人曾為她心碎,有人鍥而不捨;數不勝數的年輕熾熱的心被她踐踏足下,甚至也有人願意為她去死。

只有她的允焉才配的起這樣的喜愛。她是給男人寵壞了的,以至於她的母親,周氏,也被女兒的追求者們寵壞了,總認為那位不甚有名的鄭亦民才子身家學識都太過小氣了些,遠遠配不起允焉。這兩年沒怎麼與鄭家通過話,鄭家似乎也拍過電報來輾轉的問過,這兒時婚約,是否作罷了?

這兩年沒聽到鄭少爺什麼消息。假使真是出落成了個人才,棄之又著實可惜。便就只回電報說:事情重大,望能回國當面再議。

就這麼拖到了現在。

若非女兒自小戀慕著隔壁斯家的大小爺,近年來,她連斯家也是看不上的。

雖說那小子這兩年出了名,她也看過那本名為《歐洲情書》的處女作,總覺得像是諷刺著什麼人,連帶她臉上也覺得有些訕訕的。斯少爺又是從哪裡聽來的故事,在為誰打抱不平?斯林兩家這樣交好的關係,斯太太也是他父親的繼室,總不好這樣不給父親情面。這樣想著,她氣也順了些,便當是個巧合罷了,再不管了。

每每與別的闊太太們打牌,說起那位“斯少爺”,她總說:“哎,總歸允焉喜歡,我也拿這孩子沒什麼辦法。”誰叫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偏就願意寵她呢?

斯家嫁是能嫁,在她這個挑剔的母親眼裡,總覺得不是良配。能好過斯家的,除了允焉,誰還能嫁?

那位三姑娘?笑死個人了。

但那紙電報裡頭的口氣,又像是有些成竹在胸的樣子。萬一真的有什麼人家看走了眼,肯將她娶過門呢?

這樣想著,她心裡越發有些不安生。

正巧下午斯太太過來,極為委婉的表示,也想要請三小姐同去滬上大飯店。她與允焉立馬就答應了下來。

允焉笑著說:“正巧兩年沒見到三妹妹了,也不知道給我來封信寄個照片,都快記不得她什麼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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