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開了,姑侄兩步走出門去。謝擇益隨司機一同過來,先畢恭畢敬:“葛太請。”又換作心照不宣的溫柔微笑,“謝太太請。”
葛太太剛上車坐穩,見這小兩口眉開眼笑你來我往的,終是沒忍住被這兩小輩氣得直呼頭疼。
彌雅有話要拷問英國人,便與真真同乘後一輛車。
尚未到派克弄後花園門外,先見到一行人馬。
為首的一個花白頭髮、棕黑色西裝系花領結的男人最為搶戲。
車停下,葛太太便下車質問道:“大清早的,你來做什麼?”
謝爵士背著手執著藤杖,另一手理了理頭髮,笑容可掬,風度翩翩,“級然系來接我鵝幾同鵝媳婦啦。”
所有人里只彌雅不嫌棄她父親中國語講的離譜。一下車便衝上去將他手挽著,“爹地,你同哥哥好久都未有見面。”
葛太太嗤之以鼻,“那麼為什麼不早一點,昨晚便將你兒子接走?”
謝爵士一看就是個風流人物,這幾句話中國語大抵是他詞庫里講的最好的幾句,“小別勝生芬,級然要親親嘴,摸摸手,一抱抱嘛!”
雖說父子兩許久沒見面,一見到謝爵士,謝擇益對父親的嫌棄之情溢於言表,臉色奇差,幾乎掉頭就走。
楚望給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講的又羞又好笑,幾乎不知要擺個什麼表情來面對這位畫風清奇的公公。
這時穗細從後門出來喚葛太:“有個林太一早來電想來拜會。”
“哪個林太?”葛太太納罕,轉念一想,還能有哪個林太早不來遲不來,偏在謝擇益抵家第二日便來拜訪。哼笑一聲,“正好眾人都在,若是有興趣,請進來觀瞻觀瞻我閨女那位父親的外室。”
說罷吩咐穗細,“告訴她,我只今早得空。不過你再問問她是否報錯家門,我大抵記性差了些,從前那位林太太去了以後,再不認得什麼別的林太。”
一眾人進門去時,葛太太又回頭問謝爵士:“上回你家中請西班牙設計師做的胡桃木扶手椅與雕刻椅,你有無幫我送來?”
謝爵士慢悠悠回頭一仰,視線所及之處,幾位幫工正從駁車裡往下卸下兩隻巨大棕紅色桃心雕刻大椅。
爹地不講話時,彌雅便替他充作翻譯:“Zoe哥與Linzy也有一對扶手椅,同這一對一齊打作好,同聘禮一同送上島上去了。到時候放在新房裡,也十分好看。”
楚望盯著那兩隻椅子——人體線條設計、彎曲脊柱支撐、卷草紋扶手……外形與木材選材上並無什麼突出特色,造型在這個時代也實在不夠漂亮好看。但所有設計元素,都令她想起一個在二十一世紀響噹噹的人名。
葛太太一樓大會客廳已經為這兩隻椅子騰出空位。
幫工擺好椅子以後,真真盯著椅子看了好一陣,“究竟好在哪裡?”
彌雅道:“聽說每一隻椅子,設計時都請裸體模特反覆試坐過,坐多久都十分舒服。”
真真與彌雅在葛太太跟前雖然鬧慣了,不過規矩還是會有的。新送來的椅子,葛太太還沒發號施令,長輩跟前兩個姑娘只敢盯著看,不敢造次立刻坐上去。
楚望進屋立刻被蜜秋帶上去換衣服。
天氣急劇轉涼,石庫門洋房屋裡比外頭溫度格外低一些。白色高領羊毛衣將脖子遮著,外頭披一件暗紅色披肩;下頭一條黑色長裙到小腿,足踝套上黑色長筒襪以免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