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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的聘禮使得周氏想起她與蘇小姐往日種種。

她出身是高貴,妝奩也極為豐厚,不也從未享受過丈夫關愛。這許多年若非有葛太太事事從中作梗,到頭來這大筆錢財也仍舊是她囊中之物。

不過棋差一招……

倘若真的將舉家家財拱手讓作那姑娘嫁妝,她始終咽不下這口氣。

謝擇益興許從前與那皇家海軍上尉身份相當,如今落了難,身份仍還不明。若非如此,謝爵士怎肯隨隨便便挑了那丫頭過門給他唯一的寶貝兒子作妻子?

她突然回頭,將允焉死死盯著。

允焉嚇了一跳:“母親?”

周氏將女兒手握著,“你這樣好,將你許給鄭少爺時,從未到過老天會待你如此不公……或許是我錯了,母親斷不能使你受了苦。”

允焉咬咬牙。母親這件事,她確實是極為生氣。但她突然向自己道歉,允焉卻極為不解。

正當此時,葛公館後門烏壓壓出來十餘人,當頭一個便是謝爵士。

近日來多重喜事臨門,謝鴻紅光滿面的跨出門檻,毫無預兆的,當頭一個瘦弱黑影便在他面前撲倒在地。

謝鴻哎唷一聲,身後幾人立馬上前將他護著,兩人去將幾欲糾纏的周氏拉扯開。

周氏被人架著,前一刻還虛弱著,這一刻不知哪裡來力氣,死死將女兒扯到謝鴻面前,啞著嗓子說道:“謝爵士!都是林家女兒,我這二姑娘可比三姑娘名聲清白!她遊學歐洲時不知幾多少年英才追求過她,她從未正眼瞧過任何人!”

料是謝鴻也大吃一驚,執著手杖後退一步,說:“你系說,呢個女畀我鵝幾做妾侍?”

允焉勉強能懂謝鴻的離譜發音。

她素來心高氣傲慣了,只將嘴捂,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所聽到的一切,張大嘴,卻只能發出兩個音節:“——媽媽?”

周氏睜大眼睛,懇求的望向謝鴻。

“畀我個仔系差咗啲,”謝鴻將允焉上下打量一遍,笑著搖頭,“畀我做妾侍,胸唔夠大的啦。”

說罷,謝鴻負著手杖,攜一干人等乘車揚長而去。

允焉尚未回神過來發生了什麼,站在路邊,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周氏將她手掐著,望著謝家汽車遠去方向,狠狠罵道:“不過是個被格了職的罪人,回到英國去指不定什麼身份也沒有,趾高氣揚什麼?”說罷抓著允焉道:“母親回去便將鄭家婚事退了,往後上海有什麼上等交際場合,你一定得去,隨隨便便定比她嫁的高。”

允焉絕望的搖搖頭,只當她母親是發了瘋。

真真笑著從後門裡頭走出來,“周太太,您想多了。您真以為給英國人當牛做馬是什麼好差事?英國陸軍幾次三番請謝少爺回去,都遭他拒絕。”

周氏以為她替謝家掙面子,正要大笑著質疑。

說罷真真朝梧桐樹下的英國人勾勾手指,那英軍捻滅菸頭,聽話朝她走來。

真真當著允焉面換作英文問他道:“謝先生若是肯回去任職,必定高升。介時上海地界陸軍與皇家海軍,將沒人軍銜再能高過他,是不是的?”

“恐怕是的。”切爾斯看著她微笑。

母女兩英文都不算差,瞪大眼睛望向這兩人。

真真自然而然挽著切爾斯的手,沖兩人得意擺擺手。

切爾斯不知從何時起贏取了她芳心,驚喜無比的盯著被她挽著的胳膊。

兩人立刻乘車揚長而去。

允焉幾乎站立不穩,扶著梧桐樹面無人色,哭都哭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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