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股市全面崩盤,世界經濟危機!
也刺激了德國與日本,使歐洲與亞洲成為戰爭策源地……也是二戰爆發的直接原因。
她心咯噔一跳,從椅子上下來時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穗細與蜜秋慌忙將她扶起來,她立刻朝樓上狂奔上去,葛太太與彌雅以為她回神過來謝擇益已走,想到樓上再去看他一眼,便都在樓下竊竊笑起來。
天冷了,路上行人也漸漸稀少。街上青磚砌的房子墨灰的牆,梧桐樹枯黃的葉子星星一樣點綴著灰濛濛的上海。派克弄的黃包車一趟趟過,將地上葉片時不時的捲起來又落下;電車鈴鈴的響,少數可見的煙火氣來自對面弄堂,有人將一隻小爐拿到街面上來燒,一點點冒著煙起來。
大蕭條啊……
可這裡是遠東的上海,不僅在這場危機里幾乎未受到波及,這裡的民族資本卻要因此開始蓬勃興起。
這不是最好的時候,什麼時候才會是?
——
被葛太太趕出葛公館後,謝擇益離開了一周有餘。
這一周,研究院來信上仍是千篇一律的“I組靜候消息”。除開陪真真購置遠行求學的隨身物品,她已幾乎無事可做。
去先施、永安、新新與大新將口紅香水手袋鞋子一挑再挑,彌雅與楚望都不解問她:“這些東西不都從法國來的?等你到了歐洲買豈不是更方便,做什麼一天三趟將上海這幾家百貨商場的舊貨逛遍?”
“手袋配鞋子,圍巾搭配裙子,首飾搭配外套……你們都不知我新衣服做了多少件,實在配不過來。”
楚望笑道:“你是去念書,還是去走時裝秀?”
真真苦著臉:“我爸爸三天兩頭在家中見了我就偷偷抹淚,我都以為自己要一去不回了。”
彌雅道:“你心疼你爸爸,就不要去歐洲了。”
她終於從實招來:“切爾斯每天清早與傍晚準時一支玫瑰等在我家樓下。”
彌雅大笑。
楚望問:“你也不是不喜歡他,為什麼一直不答應?”
真真道:“我爸爸就我這麼一個女兒。”
彌雅挑挑眉。
她接著說:“所以學成之後我必定是要回到中國來。他呢,他家中沒有父母兄弟?幾年以後,還不是要回到英國去。他鄉非吾鄉的,誰肯孤身一人留在這租界地?”她又嘆口氣,“可這裡是我的故鄉呀。”
楚望沉默。
她從前經歷過,尚未成年與父母海關作別,那時她滿心嚮往著新世界,全然不知父母親在安檢口以外駐足時,為何一再傷心落淚。
七八年渴望早晨起來能立馬有熱騰騰的肉包與瘦肉粥喝,而不是甜膩可頌與冰冷三明治就黑咖啡時,也曾無數次縮在被子裡偷偷抹淚。
她再清楚不過。
口紅與香水一件件從商場搬進薛公館時,她的嫁妝也陸陸續續從林公館送到葛公館。
兩間屋子專門辟出來放這些物件。
東西送進公館裡來時,葛太太拿著小本本一樣一樣的檢查,查完以後滿意劃掉,這才叫人送進雜貨間裡去。
她歪在沙發里一臉茫然,心想:這是啥,這是啥,這又是啥?
葛太太打個哈欠:“管它是什麼,全都是你的,全上海最富的丫頭片子。”
直至看到一些泛青的物件,與她都叫的出來的初中課本上出現過的字畫時,她終於忍不住捂住嘴巴才沒大驚小怪的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