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如明知故問:“後悔什麼?後悔把持不住自己,還是後悔把媳婦兒氣跑了?”
嵇希宗面無波瀾,好似不是他在說話:“都有。學業有成與家庭和樂,能夠有一樣得志就是好的。可那時候的我,兩者都沒有。”
苹如順下去忖度:“所以,當家庭破碎之後,你重新開始曾經因為家庭而放棄了的學業之路。”
嵇希宗頓了頓,半承認道:“可以這麼理解。”
苹如不解:“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重修學業還摻雜有別的成分在裡面?”
嵇希宗笑了,他看著苹如道:“你能不能別這麼聰明?”
苹如笑:“什麼聰明啊?你話里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嵇希宗笑笑,兩人已進了離學校最近的一家小飯店。
兩個人聊了許多不著邊際的話題,嵇希宗無論什麼話題都會認認真真回答,儘管他向苹如隱瞞了許多。
說到好玩兒的事情,苹如莞爾一笑,桃腮頓時生春,貝齒如雪,嵇希宗看得呆了,隨即低下頭的苹如沒有察覺到對方的視線。
嵇希宗定睛凝視苹如,他突然問:“你怎麼這麼愛笑?”
他雖問得突如其來,可苹如不是第一次被人這麼問了,她立時接話,再次展顏:“因為我怕大家看不到我的牙齒啊。”
她一貫這麼回答。
嵇希宗笑望苹如,由衷讚美:“你的牙齒真的很漂亮。愛笑的女孩,喜歡的人也多。”
苹如面色一僵,只低頭舀湯喝,掩不盡的是回憶的剪輯。
嵇希宗一愣,“第一次見你覺得你很開朗活潑,可有時候,又覺得你安靜到讓人無法走進你的心裡。”
苹如抬起頭來硬生生微笑著,那笑是那樣苦澀,不自然:“我們才認識幾天啊。你對我不甚了解是再正常不過了。”
嵇希宗緩緩點頭,他微壓嘴唇:“有興趣跟我繼續交往下去嗎?”
沉默了片刻,苹如笑著點頭。如此約過了十幾天,一日兩人一同回家,嵇希宗得知苹如家在萬宜坊,他感慨道:“德州兵工廠廠長王肅亮,大同大學創辦人胡敦復,米勒氏評論報編輯顧廷鳳等等,這些有名氣的人居然都是你們鄰居。當真是人傑地靈,難怪你生得這樣出色。”
有……嗎?苹如只是輕笑。
嵇希宗唏噓不已:“看來,你父親也是位有來頭的大人物了。”
苹如如實袒露了鄭鉞的身份。
“果然大有來頭。”嵇希宗認為苹如的父親鄭鉞是檢察官,那麼鄭鉞一定很懂法律,是以他說想要向鄭鉞請教法律問題:“學校的教授到底只是教理論的,哪裡像令尊一樣,實操實判,講話更有說服力。”
“那你是進去不進去?”已到了門口,苹如住腳問他。
嵇希宗搖頭:“下次吧。這一次你先跟你父親報備報備,我找合適的時間過來。”
“行,那我先回去了。”苹如跟他揮手。
“苹如。”
沒走出幾步,苹如就被叫住了,她徐徐轉過身去:“怎麼啦,希宗,還有事嗎?”
“沒有。”嵇希宗微笑,目送苹如回家。
周末,嵇希宗到鄭家拜訪鄭鉞。
嵇希宗到的時候,鄭鉞在樓上看報,苹如陪他在樓下客廳坐著等了會兒。
見鄭鉞從樓上下來,嵇希宗文質彬彬地鞠了一躬:“鄭檢察官好,我是國民黨教育部長陳立夫堂弟教育部專員陳寶驊的朋友,嵇希宗。”
鄭鉞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怎麼,當先亮出身份,以求先聲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