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只剩下她一個了。一個人也好。
苹如靜靜地坐在鞦韆架上,她不發力盪起來,只是那麼坐著,她微微仰頭,感受著和風拂面,日光灑面的愜意,牽起嘴角笑了。
日光將一道長長的身影拖到苹如眼前,她抬頭,見是漢勛走過來,起身就要逃離。
“苹如!”漢勛疾步追上去,從後面抱住苹如。
苹如一開始還掙扎著要漢勛放開,後來覺得徒勞,她乾脆任漢勛擺布,神色跟語氣一樣冷:“我再也不想見到你。請你遠離我。”
“苹如,我們之間,有誤會需要解開。”漢勛牢牢扣住苹如,他見苹如不掙脫他,以為苹如會安安靜靜地聽他解釋。
可苹如一聽他所謂的誤會二字,馬上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了他,苹如慢慢後退,步步遠離他:“還有什麼誤會?王漢勛,你是一個有未婚妻的人。我也是一個世家兒女,怎麼可能會甘願做你的情人?做你的姨太太?”
漢勛追上去幾步:“是誰跟你說我有未婚妻的?是誰說要你做姨太太的?”
是你的母親,還有你從小就訂了親的未婚妻。苹如冷麵如霜:“是誰很重要嗎?你的反應已經印證了那是事實。我也已經把話說到家了,你聽懂也好,聽不懂也罷。總之一句話,從今日起,我們再無任何關係。”
漢勛搖首解釋:“苹如,你要相信我啊。那樁荒唐的婚事,我從來都沒有承認過,我只承認你,認定你,別人,什麼都不是。”
苹如冷笑:“別再說笑了。一直以來,就是我傻,我傻才會信你。其實你跟你的母親一樣,你一直都在意我有日本血統。對吧?如果我的母親沒有脫離日本國籍,我們之間的交往就會永遠停止在蘇州河七十六號游泳那一日。不是嗎?”
漢勛怔然:“為什麼要說如果?”
苹如不理會漢勛,接著說道:“你這邊哄著我,家裡那邊又同你的未婚妻情意綿綿。你當我是什麼?我是沒有談過戀愛,沒有任何經驗。哪像你,情場高手,把我耍弄得團團轉。”
漢勛思慮一瞬:“苹如,你動動腦子。那個姓姚的姑娘她比我大一歲,她都二十四歲了,我要是真的要娶她,為什麼拖著她的大好青春不早早娶了她?”
苹如此時的思考速度連她自己也沒有料到,輕而易舉地就把漢勛的詭辯一一戳破:“你什麼時候有的軍*官證?去年,不是嗎?也許,你只是沒來得及娶她。正好,在你還可以美名其曰自己單身的時候,找個女的耍弄耍弄。沒準兒,還有哪個傻姑娘傻到了家,死心塌地地要做姨太太給你呢。可惜了,我是傻,還沒傻到那個地步。你另擇目標吧。”
漢勛簡直不知道要如何辯駁,他連連搖首:“苹如,你就是這樣看我的。”
苹如鐵了心一般:“從前不這樣,都是撕破了臉皮,才看清的。”
漢勛靜默了,苹如決絕轉身,快步出了公園。她仰面看著天邊美麗的夕陽,只想起那麼一句詩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最近幾日,苹如致力於忘記與漢勛春朝夏夕的沉淪,能讓自己清靜就讓自己清靜,是以每天晚上她都會臨案寫字。
這一夜天如過來了,她看見苹如寫的大字,由衷讚嘆:“姐,你的字寫得真好。”
苹如頓了筆,淡淡道:“行書不會,楷書沒入門,現在你覺得好是因為沒見過正兒八經好的。”
“我好歹也是搞藝術的,我說的話就這麼沒份量啊。”天如搬出強硬的後台來,“於老先生親批書法秀麗,這不是胡扯的吧。”
苹如不以為然:“先生那是激勵後輩。倘若我寫的稱得上書法二字,早就轉行喝茶了。”
天如撅起小嘴,嘟囔:“不管你認不認,反正我認就行。”
天如似乎是受了牽連,苹如對天如比從前更不耐煩了:“沒事兒的話,隨便做別的,別在我眼前晃蕩。”
天如沉默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替漢勛傳話:“姐,漢勛哥就要隨航空委員秘書長到外國採購飛機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明天下午兩點的火車,如果你不去的話,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