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被訓了一句,再不敢開口,許妙芸瞧著怪可憐的,讓知chūn領著她去外頭買炒糖栗子吃。
許妙芸答應洪詩雨出來,除了拿書,其實還有別的事qíng。
前世她上了中西女學,在名媛的圈子裡混開了之後,就不怎麼和洪詩雨聯繫了,後來依稀聽說她嫁給了一個老派的大戶人家當少奶奶,那人是慣喜歡打女人的,日子大約也是過的有些艱辛。
若洪詩雨能跟自己一起上女校,不說別的,便是多長些見識,也不至於答應嫁到那樣的人家去。
“我是定下了明年要考女校的,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們這樣年紀的姑娘最是尷尬,按舊時的規矩,早就該定親結婚的,偏現在又不流行早嫁,呆在家裡也無事,若遇上兄長娶了不賢惠的嫂子,只怕還會嫌棄家裡有這樣一個待嫁的小姑子呢。
“我是不敢去那種學校的,聽說還有洋人在裡面當老師,怪嚇人的呢!”洪詩雨提起洋人心裡發毛,眉心又擰了起來。
“洋人有什麼好怕的,日本人跟我們長得一個樣兒,還不是照樣壞事做盡嗎?”提起上海灘的這些老外,許妙芸心裡最不待見的,就是那些日本人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我見了洋人,總是心裡毛毛的,整個人都不自在了起來。”
其實洪詩雨說的這個問題,許妙芸以前也是有的,可後來去了一趟巴黎,周圍除了自己認識的全是洋人,漸漸的也就不怕了。
“我覺得你還是見洋人見的少了,以後多見幾回就行了,上次聽楊月說她們經常去教會的醫院當義工,下次我們一起去,你說怎樣?”
教會的醫院都是慈善xing質的,裡面也會收留一些沒錢看病的窮苦百姓,許妙芸前世熱心公益的時候,經常為紅十字會籌款,算來算去,那大概是她前世做過的最有善舉的事qíng。
“那我……下次試試?”洪詩雨有些好奇的開口。
……
戲散了場,外頭天色也暗了下來,知chūn買了香噴噴的糖炒栗子,一行人在鴻運樓的門口等著huáng包車。下班的時間人有些多,等了好久才等來一輛,洪詩雨住在租界裡,許妙芸便讓她先走了。
十一月份的天氣有些yīn冷,許妙芸攏著身上的大衣,抬起頭才感覺到天上飄來了一陣毛毛雨。
很小很小的雨滴,如果不細細的感覺,甚至可以忽視它的存在。
申城的深秋總是這樣的yīn冷cháo濕,弄的人心裡黏糊糊的,一點也陽光不起來、高興不起來。更何況,她剛才還聽了一出《霸王別姬》的悲qíng戲碼。
知chūn剝了一個糖炒栗子遞給她,她拿在手中慢慢的吃,看著載人的huáng包車一輛輛從自己跟前過去,頗有些心煩意亂。
“許小姐?”帶著磁xing的聲音從許妙芸的身後傳來,她扭過頭,看見花子君從大廳里出來。
他喜歡穿中式長袍,將修長的身材完美的隱藏起來,和台上玲瓏婀娜的人判若兩人。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但看著別的人時候,卻很溫和,不像沈韜那樣,看似漫不經心的微笑,但每一道視線中都藏著鋒芒,讓她渾身不適。
意識到自己無端將那兩個人的目光做比較,反應過來的許妙芸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花子君已經走到她的身邊,她朝著他點了點頭,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見上海灘數一數二的名伶,許妙芸頗覺得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