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葳蕤:……
他手上動作不停,片刻便調好了冰碗裡的料。細細瞧瞧,玻璃材質的通透卷邊圓碗裡,用一片洗淨的綠色荷葉托著,上面隨意堆著各色的河鮮,沾著水滴要落不落的蓮子、新鮮透亮的河藕、切成小塊上鍋蒸熟的飽滿菱角仿佛要爆出漿來、嫩huáng色的jī頭米粒粒壯實,這些都是初夏里的時令物是, 再配上仔細去了皮的杏仁榛子和核桃等一應gān果,末了點綴上幾粒拖著透huáng色糖汁尾巴的蜜餞,陽光下細細的碎冰閃閃,冒著絲絲寒氣,還未入口,便有撲面而來的消暑涼意。
“父親!要,要,吃!”林葳蕤回頭,不知道何時,門口已經站著於家父子倆。方才這討吃的話就是從那正留著揦子的小娃娃嘴裡吐出來的。
於左棠見狀大笑,“幼子無狀,讓葳蕤見笑了。”
林葳蕤洗gān淨手,接過小寶遞過來的布慢悠悠地擦gān手,才說道:“無妨,一起吃吧。”誰不知道這於秘書長為了蹭飯,這幾日都要帶上小兒做擋箭牌,“不過這什錦冰碗加了冰,他可吃不了。”
於家幼子小小年紀便知會哭的孩子有奶喝,一聽他這話就要哭,實在是令人哭笑不得,不得已,林葳蕤只好讓出自己醃的蜜餞給這位大爺堵上他嗷嗷待哺的小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阿福總覺得自己小少爺一直在盯著於家小少爺,而且眼神好像還挺凶的?
原小嵐原本在屋裡頭看書,見著外頭熱鬧便也出來看看,倒是剛好趕上吃的。
眾人轉移到涼亭去談話,涼風徐徐,林葳蕤連挖了幾勺加冰的冰碗入口,這才感覺重新活了過來。不過分甜膩的糖冰合著河鮮,是消暑去火氣的絕配。碎冰碰著了火山似的舌尖,入口即化,河鮮軟糯香甜,一入喉嚨,如同一陣清風席捲全身,既涼快又帶來一股唇間別致的清香,方才還感覺暑氣從腳底板和頭頂上爬的人立馬暢快了些許。
於左棠也得了一碗,他吃的一時半會連話也顧不上說。待把冰碗裡的湯水也給喝光才抬起頭,饜足地贊道:“人常說匯賢堂的河鮮因為是用玉泉山天下第一泉的泉水養的,所以滋味乃無上珍品,每年夏季都供不應求,今日嘗了葳蕤的這一碗,始知絕味在別處啊!趁著這大夏天的,有鳳來居儘快落戶北京城吧!”這樣一來,他便是不去奉天,以後也能天天嘗到這般的美味了!
林葳蕤面上不語,心頭暗道,別人家的河鮮是用名泉水養的,我們家的是用靈潭水澆灌的,這樣一比,卻有些勝之不武了。
“那庖廚比賽今年是在匯賢堂舉辦,匯賢堂在北城什剎海那,過會我們便坐車出了城門往那去。那有處十畝地大的荷塘,接天蓮葉,這會正開著粉白的荷花呢,葳蕤和小嵐待會還可以賞會荷景。”
林葳蕤繼續吃著他那半碗冰,沒有異議。
原小嵐卻是問出了一個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於先生如今身居高位,還去當擔一個庖廚比賽的評委,會不會被有心人利用?”
於左棠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道:“小嵐不知,在這黨國之內,我這口腹之yù的愛好算是最平常的了。我還有同僚喜歡聽戲,有人專愛那男女之事,還有人喜歡鬥蛐蛐,賞古玩,捧名角的,這都是有的。至於為何我無所顧忌,我且問你,這普天下姓葉的何其多,但一說起葉帥,你想起哪個?”
原小嵐回他:“自然是奉天的葉四爺。”
林葳蕤抬眼撇了他倆一眼。
於左棠笑,連連擺擺手,“葉大帥的名聲何其大,此處拿他來做比喻不太恰當。再來,我問你,這北京城裡有風流痞帥之稱是哪個?”
原小嵐不假思索,“曹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