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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帥笑了一下:“好,我和你一起去,我也要去找他。”

說完這話,白大帥一抬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立刻連綿不絕的響了起來,不知道有多少士兵漫山遍野的跑了過來。其中竟然還有一位熟知山路的嚮導,聽聞皓月要下到山澗里去,嚮導立刻指明了道路——原來是真有道路的,而且這條道路還總有人走,因為山澗是股活水,架一道漁網下去,便能攔住許多大魚了。

一行人等拐彎抹角的走了許久,每一步都是往下去,最後皓月見了流水。一顆心忽然咚咚的大跳起來,像是有了某種預感一樣,他驟然有了力氣,能夠順著水流的方向一路小跑向前。

跑著跑著,他猛的收住了腳步。

在前方的河流之中,赫然立著一排漁網,而漁網糾糾纏纏的捆縛了一個人,那人赤條條的,正是九嶷!

低低的驚呼了一聲,皓月拔腿就要往河裡跑,他跑,白大帥下了命令,也有士兵涉水沖了過去。士兵此刻倒是比皓月更qiáng壯一些,三下五除二的便從漁網上摘下了九嶷。九嶷被流水沖刷得很gān淨,可是四肢全都變了形狀,是骨骼斷裂,只剩了皮ròu相連。雙眼緊緊的閉了,任憑皓月怎麼叫他,他也是毫無反應,兩排烏黑睫毛覆下來,皓月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潔淨。

士兵們就地取材,用樹枝搭了個簡易擔架,把九嶷抬了上,又用軍衣蓋了他的身體。皓月寸步不離的跟著擔架,心裡一陣一陣的犯迷糊。這一刻他也不悲也不喜,只急著趕緊把九嶷抬回去,非得抬回去了,才能算是真安全。然而白大帥並不肯走,因為士兵在河裡又發現了新物件。

這新物件,是一頭垂死的大毛驢。

大毛驢也被漁網纏住了,但是深陷水中,正好托起了上方的九嶷。九嶷沒喝幾口水,它卻是灌了個飽。而令它垂死的並非是水,而是它肚皮上的大傷口——驢肚皮像是被什麼野shòu撕開了,連腸子都拖了出來。若是平常的驢,這時早咽了氣;然而此驢天賦異稟,傷成這般模樣了,竟然還有力氣呼哧呼哧的喘。士兵們看它稀罕,因為不缺一口驢ròu吃,所以只把它拖到了岸上,靜等大帥發話。而白大帥圍著這驢走了一圈,臉上卻是浮現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然後對著皓月一招手,他和顏悅色的問道:“哎,皓月先生,勞你過來瞧瞧,這是他吧?”

皓月只淡淡的掃了那驢一眼,緊接著一點頭:“是。”

白大帥笑嘻嘻的又問:“他怎麼變成了這幅模樣?”

皓月走到毛驢近前,一眼便看出了門道:“他肚皮破裂,失了內丹,修行毀於一旦,身體也難再恢復健康,怕是後半世都只能是這般模樣了。”

白大帥摸著下巴,饒有興味的又問:“你的意思是——從今天開始,他就只是頭驢了?”

皓月一點頭:“是的。”

白大帥像聽了大笑話似的,當即撫掌大笑,笑過之後下了命令,讓士兵多砍些樹枝回來,把這頭大毛驢也一併抬走。

人多到底是力量大。大半天之後,白大帥班師回朝進了城,把昏迷不醒的一人一驢全部抬回了大帥府。

白大帥並沒有當面向皓月道謝,但是兩人都有點心照不宣的勁,白大帥請來名醫給九嶷接了骨開了方子;又請來shòu醫給大毛驢fèng了肚皮灌了藥。

一夜過後,九嶷依然是昏睡,大毛驢卻是甦醒了。伸著蹄子側臥在大鐵籠里,它半睜了眼睛向外望,看到了白大帥。

白大帥在籠子外負手而立,姿態甚是瀟灑。大帥與驢相視片刻,毛驢低低的叫了一聲,白大帥則是“撲哧”一笑,隨即俯身從地上撿起一根長竹竿。從鐵籠欄杆中伸進竹竿去,白大帥不碰它的肚皮,只捅了捅它的屁股:“清奇,你如今這幅模樣,倒是頗有你我相識之時的風采嘛!”

大毛驢虛弱的動了動尾巴,沒甩起來,自然也更無法躲避白大帥的竹竿襲擊。

白大帥收回竹竿,繞著大鐵籠子走了半圈,然後再次伸入竹竿,敲了敲大驢腦袋:“清奇,你說我如今若是再牽了你去賣,能賣幾個大錢?”

用竹竿尖端戳了戳大毛驢的鼻孔,白大帥嘿嘿笑道:“怕是值不了幾個錢了,本來你這身ròu倒也值得一吃,可人家若是知道了你的年紀,怕是嫌你ròu老,連吃都不肯吃了。”

竹竿一轉又撥了撥大毛驢的長耳朵,白大帥愉快的笑嘆道:“痛快啊!想我待你這樣好,你卻設了詭計害我,結果終於是惡有惡報,後半世只能做畜生!不過也沒有關係,我會天天來看望你的,畢竟是老朋友,你不仁,我不能不義,gān糙總是要餵一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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