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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吶喊有什麼用呢?就好像你現在這樣義正詞嚴的指責我,有什麼用呢?如果我說我不同日本人合作,日本人就會剷除我,好像去年炸死馮凱山一樣,你是否還會堅持剛才的論調呢?”

傅靖遠盯著榮祥的眼睛,覺得自己好像突然不認識眼前這張面孔了。

“你的意思是,因為日本人威脅你,所以你真的投降日本人了?”

“我若投降了,你是不是就要大義滅親,帶頭來寫文章唾罵我啊?”

“你-------”傅靖遠極力的緩和語氣:“小祥,你知道,我是想為你好的……”

“為我好?那你去跟日本人說,讓他們別找我,也別殺我。他們若聽了你的,我就信你是為我好,你去啊!”說到這裡榮祥冷笑一聲:“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你和那些學生一樣,有本事去街上鬧,卻沒膽子上戰場。”

傅靖遠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哦,你做漢jian,還怪到我身上了?”

榮祥也站了起來:“你自找的!”

“你給我滾!”

榮祥俯身撿起那張報紙,絕然而走。門口候命的小孟早就聽見裡面聲音不對,所以看見榮祥氣沖沖的推門出來,倒也毫不意外,只是快步跑到樓下,早早為他打開了汽車車門。

榮祥坐在車中,心裡還是氣憤難平。他本是滿心歡喜的去找傅靖遠的,誰知莫名其妙的被罵為漢jian,最後還被他趕了出來。若不是念著往日的qíng分,他剛才簡直想斃了他!

小孟坐在駕駛位上,等了半天不見榮祥發話,只得惴惴的扭過頭來:“三爺,您去哪兒啊?”

榮祥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報紙,猶豫一下答道:“去軍部易參謀長那裡!”

第10章

這日,是節氣中的大寒。

榮府的暖水管爆裂了,工人頂著大雪正在緊急搶修。偌大一間公館內沒了現代的取暖設施,頓時變成座大冰窖。只得搬來許多火盆暖爐各屋放了,以解一時之急。

榮祥披著件黑大氅,正在三個火盆間走來走去。中島方面的言辭已經沒了開始時的客氣,不過天津那邊還算平靜,尚未聽說皇上有什麼異常舉動。也許事態發展的並沒有中島所展望的那樣快,皇上想出天津,也難。他不信醇親王那些人不阻撓。還有皇后等人,皇后肯來滿洲?不可能!

他捂著嘴咳了一聲,咳完卻又自嘲一笑。前些日子被那中島在報上搞鬼,弄得輿論大嘩,一時無法,只得再次抱病歸隱。抱病本是他與易仲銘商量出來的託詞,誰知這些天氣溫驟降,又壞了暖氣,自己果然被凍得傷風發熱起來。

小孟輕手輕腳的走進房,將一封信送到他面前:“三爺,傅先生來的信。”

榮祥冷漠的看了一眼,然後蹲下來把手伸到火盆上方:“你先放到桌上。”

火盆內的炭火旺的發出紅光。榮祥把手儘可能的壓低取暖。烤了一會兒,他站起來走到桌邊,看看信封,是從北平寄過來的。

傅靖遠是一周前離開奉天的-------走的時候也沒有告訴他,想必還是在耿耿於懷那天的爭吵,抑或是要同他這個漢jian劃開界線。榮祥早就有分開的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這分開的原由,竟是如此的莫名其妙。在他的理想世界中,愛qíng與政治生活是沒有任何關係的。愛就是愛,即便對方是個萬惡不赦之徒,也不應成為愛之阻礙。如果一份感qíng不能夠純粹到如此地步,那就不是真正的感qíng,也就沒有任何可珍惜之處了。

榮祥自認為是個理想主義者,理想至高無上,同理想相比,現實的一切都微不足道。為理想所做出的一切犧牲,也是理所當然。

只是,他的理想常和yù望攪在一起,這讓他常有jīng神錯亂的感覺。幸好他不是個深刻的思想者,否則定要走火入魔。

拿起桌上的那封信,他慢慢的走到火盆旁,信懸在炭火上方,他毫不遲疑的鬆了手。

信的內容,他想,肯定是對自己的指責和勸導,讓自己回頭是岸,馬上同日本人開戰,成為人人敬仰的民族英雄-------他朝火盆中啐了一口,人生大好,他還想多活幾年呢!

對於傅靖遠,他是死了心。原來兩人的那些好日子,只當是發了一場chūn夢吧。反正人生如夢,真真假假,其實也沒有什麼大區別。

眼看著那封信化為灰燼,他捂著嘴,吭吭的咳了起來。

“小孟!”他氣喘吁吁的喊。

小孟應聲走進來:“三爺。”

榮祥低頭閉了一會兒眼睛,然後疲倦的向外走去:“咱們出去轉轉。”

“三爺您正病著呢……”

榮祥回頭,惡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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