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祥雙手扶了膝蓋,慢慢的坐到沙發上,然後端起茶杯送到嘴邊兩口喝光。在此期間,他一直不肯抬頭看一眼小孟。
小孟見他喝完了茶,端了茶壺給他復又倒滿。
榮祥又是一飲而盡。
小孟這回端著茶壺坐到了他的身邊,一面倒茶,一邊不易察覺的抽了抽鼻子。
榮祥低垂了眼帘,不自覺的露出了絕望的表qíng。他知道自己身上肯定存留著點雪茄的味道------蘇半瑤是個菸鬼。
小孟卻什麼也沒有說,他把茶壺放到茶几上,然後閉上眼睛,伸出手,摸索著抓住榮祥的手,手指jiāo纏著,緊緊握住。
“三爺,”他嘆息似的輕聲說道:“是我沒用。”
榮祥嘆了口氣,搖搖頭。
“我保護不了您,我真沒用。如果不是我,巡捕房也不會找上門來,我也不必需要向蘇半瑤求援。我沒用。”
他緊緊的握著榮祥的手,捏的榮祥的手骨疼痛起來。
“怪不得您不喜歡我,我果然是個奴才坯子,只能伺候您,卻不能保護您。”
說到這裡,他忽然把空著的那隻手抬起來,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啪”的一聲,嚇的榮祥身體一顫。然後他的身子溜下來,跪在榮祥腳邊。
榮祥望著他,忽然心裡很難過。
他的確是和蘇半瑤睡過了,不過那似乎也不能算做是他怎樣吃了大虧。
他是半推半就的,因為知道蘇半瑤這晚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另外,就是他覺得這種事qíng,其實是無所謂了的。
他仿佛是想透了:自己最威風的時候,不也是要陪易仲銘上chuáng的麼。後來是傅靖遠,再後來呢,更可笑,連自己一手養大的小孟也爬上chuáng來了。
何況,同前面這些人相比,蘇半瑤算得上是個中老手,所以折騰了一夜後,他還能在早上如常起chuáng,沒有疼痛,沒有流血,而且似乎還曾有過那麼點快感。
他自己都看開了,小孟還在執著什麼呢。有什麼可保護的,又不是個寶貝。
小孟這個瘋子,一片赤心,然而,已經不合時宜了。
他又想:他現在滿腔的懺悔心思,大概就不會來找我的麻煩了。否則,我今天至少應該被他扒掉一層皮。
他正凝神思想著,並沒有注意到腿邊的小孟已經默默的站了起來,而且抬手撫摸著他的後腦,從那溫柔動作和臉上的靜謐神qíng來看,他這舉動一定是充滿了愛意的。
榮祥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他已經習慣了小孟的撫摸--------小孟似乎是很喜歡觸碰他,也沒有什麼qíngyù的成分在裡面,倒像是兩隻同胞出生的小shòu,好奇而親熱的挨挨蹭蹭。
小孟就這樣一直摸著,榮祥的頭髮很柔軟,gāngān淨淨的,帶著點香味。他又記起在潼關的那次美好回憶:榮祥靠在他的肩上,短短的頭髮觸了他的面頰,帶著熱度和氣息。
榮祥活著,他就總要在地獄和人間來回,偶爾歡喜,偶爾哀傷。榮祥死了,那就萬事皆空,歸於寂滅。
“三爺啊……”
榮祥抬起頭,茫然望著他。這個角度看上去,小孟顯得很高大-------其實小孟從來不曾矮小過,然而他總覺得他生的小,是個小跟班,小隨從,小奴才。
大凡是個人,總該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有自己的愛恨qíng仇。不過小孟似乎什麼都沒有,他不正常,是個潛在的瘋子……後來終於發作了……很可怕。
他打了個冷戰,把頭低下來。
小孟依然撫摸著榮祥的頭髮,同時卻又伸出手,去解他的衣扣。
榮祥不反抗,他怎麼敢反抗?
襯衫被解開脫下來,榮祥赤了上身,雪白的皮膚上,點綴了幾處紅痕,顯然是被人用嘴吮吸出來的。
小孟嘆了口氣,似是極痛心的樣子。榮祥閉上眼睛,等著。
他只道小孟這樣的瘋狂傢伙,見了那幾處痕跡,怕不要對自己大打出手。他卻忘記了,小孟其實從未真正的打過他。
然而小孟只是嘆了口氣而已,然後便轉身,竟就走掉了。
蘇半瑤接到榮家電話時,很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當然榮祥現在也不是什麼大人物,不過就他對此人的印象來講,這位老弟應該是坐在家裡,等著人家來三催四請,還要皺著眉頭不qíng願的。
打電話的當然不是他本人,不過那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是請自己去他家裡吃晚飯,到時候總要見到他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