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兒疑惑道:「我倒是有些信心的。可讓趙家姑奶奶來當判官,誰知道她拉不拉偏架?」
「誰說不是呢?」絮因說:「那姑奶奶回一回娘家,就折騰我們家娘子。正午睡呢,她叫戲班子唱戲,咿咿呀呀地,打量別人都聾了是不是?」
聽上去倒像個惹麻煩的人,月牙兒皺眉,想起對策來。
「秋娘說起話來,是過於心直口快了。」薛令姜苦笑:「我也不知怎的,就得罪了她。」
「不若這樣,」月牙兒心生一計:「她既是心直口快的人,多半也好面子。既然要當考官,那索性將話說開了。把咱們的疑惑清清楚楚和她說,然後讓她答應盲選比較。」
得了三娘子的首肯,絮因特地挑著家裡娘們妯娌都在時,同趙秋娘說了這顧慮。還依著月牙兒的意思拿話激她:「都說姑奶奶行事公平,那就盲選。兩盤泡螺兒擺在面前,誰也不知是誰做的,只說哪一個好就是。」
趙秋娘聽到旁人質疑自己,頓時不開心了:「說的什麼話,我秋娘是這樣的人嗎?盲選就盲選,賴媽媽還會怕你們找來的那個黃毛丫頭?」
在一旁的賴媽媽原來還想勸,但聽了這話,不得不擠出笑容來附和。
一眾人本就守在家裡無聊,閒著也是閒著,都紛紛往冰心齋看熱鬧。
趙秋娘領頭,心想薛令姜送上來門來給自己羞辱,自己定要好好替娘出一口氣。所以到了冰心齋,左右變著花樣的挑毛病。說什麼鋪的繡墊針腳太粗,沒得本地的靈秀;又說用銀器過於誇耀,哪有用天青瓷來的風雅。
絮因強壓著怒氣,私下裡反覆叮囑月牙兒:「你可不能丟臉。」
冰心齋的人越是面色不虞,賴媽媽等人就越開心。賴媽媽自持幾十年揀泡螺兒的手藝,就算那丫頭真做出來了,味道也好模樣也好,定然差自己一截。
心裡這樣想著,她越發顯得胸有成竹。
一個小丫頭拿過來一方絲帕,繡著大紅石榴花。趙秋娘接過,橫了月牙兒一眼:「我做事一向公正,誰好誰差,絕不妄言。不像有些人,笑面虎一樣。」
她將絲帕遮在眼上,命人將兩碟兒酥油泡螺呈上來。
趙秋娘的貼身丫鬟便捧著兩個描金碟兒,依次用梅花匙餵與她。
屋裡坐了許多年輕妯娌,簾外也有丫鬟僕婦探頭探腦,都沒說話,靜靜的盯著趙秋娘的神情。
酥油泡螺這種東西,對尋常人家來說,至多一年吃上幾回;可於趙秋娘這等千金,卻是唾手可得的點心。但她從前並不常吃,因為覺著吃著怪膩味的。出嫁之後,趙秋娘更是很少吃到娘家做的點心,因此只記得個大致味道。
第一碟兒酥油泡螺,味道中規中矩,入口甘甜,但吃過後還是有淡淡甜膩感。趙秋娘吃了口茶,中和了齒間的甜味。
這碟兒酥油泡螺有些甜了,估計是那窮丫頭做的。沒見過世面,忽然有了糖就拼命放,殊不知過猶不及,倒顯得有些膩。趙秋娘心裡想著,不過她個小丫頭,能做成這樣,也算有天賦了,難怪能嚇唬住薛令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