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後叉手站立的人是齊偉。
這名帶了他整整十天的教官,從最初的冷眼相待,到對他有了點刮目相看的欣賞臉色,相處間勉強算得上融洽。雖則他並不清楚游酒是比他低了好幾級的特種兵學院學弟,但不妨礙他從他身上感受到某種同類人的氣息。
然而此時他在桌子對面,與他相向而立,面上冰霜覆蓋,仿佛又回到原始的長官與囚犯關係。
也不是說不過去,畢竟到了明天,大家就各走各路,他再見到游酒時,搞不好就是他的屍首。
這種狀態下的關係,想要熟絡,也熟絡不到哪裡。
齊偉面上神情冷淡,不同他搭話,只道:「坐下,自己看。」
他看著游酒在桌邊坐下,拿起桌上表格,迅速的掃了一眼,黑沉如夜的眸子裡掠過短暫的一點訝異。
齊偉道:「人道主義上來說,即便你們是死囚,你們的去向和死因,也有同關心你們的人交代的義務。若是死在牢里,你們的親友自然會知曉;如果執行任務死在了地面,經過上頭慎重考慮,最終決定,會告知你們某一位關係密切人。」
游酒拿著那張淺色表格看了半天,「我以為狙擊計劃是絕對保密的。」
齊偉冷冷道:「是保密,但如果你們死了,自然就封口大吉,不過順便通知一聲親屬罷了。」
游酒把表格又放下,他好像並沒有經過思索,就道:「我一個混大街的,沒有親友。」
「……」齊偉看著他,對方已經準備站起身來。
教官把身體傾過去,隔著桌子,牢牢按住了游酒肩膀。
他力道極大,游酒給他驟然一按,竟然一時未能站起來。
齊偉正視著他雙眼,教官平素鮮少流露情緒的眸子裡,意外的出現了游酒覺得大抵是同情與惋惜的神情。
他低聲而非常認真的道:「如果你沒有緊急聯繫人,我不介意你寫我的名字。」
他就那樣按著游酒的肩膀,絲毫不松力。沉緩的說出這句話後,從對面男人的眼底看見了比方才更多的訝異。
過了許久,游酒忽然笑了起來,「……教官,我尊敬的齊教官,我不知道你從哪裡看出來我是彎的,但喪屍當前,我暫時沒有那個心思跟你培養感情。」
他肩膀一塌,便避開了齊偉的手掌。
伸手重新去拿起那張淺色表格,黑色水筆在表格上留下了一串東扭西歪,仿佛出自小學生手筆的阿拉伯數字,又順手蘸了印泥,蓋上大拇指印。
游酒道:「如果我嗝屁了,請將我的死訊告知這個人。」
☆、12、荀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