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被安置在一樓一間階梯教室的講台上,老七像只護主的狗一樣守在老八旁邊。
靠近黑板角落立著幾具用來講解生理衛生的人體骨架,因為年代久遠,稍微一碰就化作齏粉散在了地面。
教室里散落著不少灰舊的小書包,拉鏈口敞著,精心包好書皮的書本散落一地,還印著灰色的小腳印。書包背面曾經鮮艷無比,寄託著孩子幻想和夢境的小兔子、小熊和花花鳥鳥們,被歲月打磨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髒灰包裹了它們,透出一種後繼乏力的荒涼。
游酒在那一排排從高至低的座位上揀了個看起來還算完好的椅子坐下,用袖子擦去一體式桌椅上的灰。有一行稚氣的小字在座位上方歪歪扭扭的呈現出來,是哪個剛剛懂了點事的小男孩,在偷偷抄寫心儀的女孩子的名字。
如果阿修羅沒有突然逼近地球,他們原本能夠平安無事的長大,跟他們的父輩一樣,過著求學、畢業、工作、結婚、生子的再正常不過的日子。
不知道這個教室中的孩子們,有哪些順利逃脫了輻射塵的侵染——
游酒凝視著那行寫得還不太熟練的字體,想起自己當年,也是從類似這樣的教室中被帶走。
遊學正是個非常忙碌的父親,他的軍階和地位,註定了他幾乎成天撲在工作上,無暇關注他的家庭,也無法過問他的孩子。
沒有嚴父管轄,游酒讀書很看心情,心情好的時候認真聽課,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在課堂上各種搗亂,揪小女生的辮子,跟男孩子咬耳朵,再大聲跟老師唱對台戲,也能鉛筆畫紙,自個兒跟自個兒玩得不亦樂乎。
他經常跟著由於工作關係而頻繁調動的父親轉學,跟哪個學校的師生都建立不起親密關係,也沒有人會對他的離開表示傷心。
包括他的母親,他的母親覺得這對父子,當爹的神出鬼沒,當兒子的調皮搗蛋不服管教,走了最是省心。
所以阿修羅還沒有靠近地球範圍,但事先已從高層得知信息的遊學正,破天荒穿著軍裝出現在教室中,提出要將游酒帶回家時,上至校長下至他的同學,沒有一個人提出反對,沒有一個人覺得異常。
游酒至今記得他被遊學正領出校門時,懵懂而無知的回望一眼。
學校里讀書聲朗朗,老師拿著教本,笑容和藹的對台下學生說著什麼,那幕畫面游酒一直覺得自己似乎曾經身處其中,卻怎麼也融入不進去。
司機開的車停在大門外,遊學正走得很快,即將步出學校大門時,卻對游酒道:「你方才同老師同學道別了嗎?」
游酒轉學成了習慣,他從來不道別。
遊學正嘆了口氣,當時就已經是少將的遊學正摸了摸兒子腦袋,終於還是忍住了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