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酒想了想:「茶。」
儘管母親是喜好西式茶點的瑞典人,他的生活習性還是毫無懸念的隨了遊學正,不管咖啡還是洋酒,概無嗜好。
他注視著施言取了他平素司空見慣的白大褂披上,把那件已然揉皺了的白襯衫隱在筆挺整潔的大褂下,心裡有絲微妙的遺憾。
那人同樣沒忘記戴上他那副金色無框眼鏡,鏡片遮掩後的雙眸恢復了素日的鎮定,同方才的驚惶與脆弱判若兩人。
他用滾水沖泡了大紅袍,放到游酒面前,自己磨了點咖啡豆,端著清香四溢的咖啡杯靜靜在原位坐下。
圓潤的指尖輕輕摩挲著瓷白的杯口邊緣,像在思索如何措辭開口。
游酒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只覺得這著名的武夷岩茶里竟是帶了點苦味,同末世前嘗過的儼然兩個品種,只好裝作漫不經心又放了回去。
施言看著他,道:「這已經算是研究所里能夠弄到的上等茶葉了。你多少喝一些,有提神作用,對後半夜的工作有幫助。」
於是游酒又端起來喝了幾口,勉強自己吞了下去。
他倒是不防備施言會在裡面下什麼東西,經過大丹這場驚心動魄的意外,已經能清楚看出大丹在這個男人心目中的分量。施言也不像是言而無信的那種狡詐小人,他就算耍心機,定然也不屑於用些下三濫手段。
施言等他皺著眉把茶喝了,才道:「我剛進研究所的時候,對新人類計劃只是有所耳聞。研究所有位名叫森田緒美的女士,畢業於日本早稻田大學,曾經是新人類計劃的參與者之一。我有一次同她聊起阿修羅輻射塵對人體造成的不可逆的影響,說到盡興處,她忽然說漏了嘴,提到了這個計劃。當時我記得她脫口而出的就是『NHP進展已有大半個世紀,對輻射塵或許有不一樣的看法』……但當我詫異的問她什麼是NHP時,她卻打住了話頭,面上現出訕訕的神情來,請求我忘記她適才說出的那句話。」
「研究機構大半具有保密性質,尤其是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不管是保密協議的要求,還是出於科學家基本的操守,她不願如實吐出也情有可原。但那之後我留了個心眼,在任何可能獲得線索的地方,一點點收集關鍵詞中有『NHP』的信息……」
施言說得輕描淡寫,因而游酒並不能想像數年來他先後拜訪了十一座地下城,在每個給予他權限查閱資料的醫療機構中,廢寢忘食的搜索與新人類計劃有關的蛛絲馬跡。
除了日常研究與重大項目進展,施言幾乎將業餘生活全部投入在追索NHP之上,身為天才科學家的本能讓他嗅到這裡面必然有著非同一般的信息量。
「NHP早在末世前就已籌備成立,最初的總部設在斯德哥爾摩,也就是末世前瑞典王國的首都。」
游酒凝神靜聽的面上短暫的出現了一絲驚愕,但那驚愕只是轉瞬即逝,很快被他壓了下去;施言專注的在記憶中回顧自己搜尋整理的那些資料,沒有留意到男人一瞬而過的錯愕表情。
「當時斯德哥爾摩聚集了世界各地對基因工程、遺傳學、分子生物學頗有研究的科學界翹楚,對外宣稱是召開研討大會,實際上將所有人滯留在某處長達半月之久,期間媒體與他們本來就職的機構無法從任何渠道獲取他們的任何信息。半月之後,部分科學家返回原來崗位,但有超過三分之二的選擇辭去現職,留在了斯德哥爾摩,為一家秘密研究機構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