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人要你向我下毒。」她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她才會天天陪我來食堂吃飯,到點就催我趕緊回家——因為她在監視我,確保我能服下那些毒藥,作為祭品。」
畫家的語氣仍舊溫和:「那隻是她以為。」
陸怡晴眨了一下眼睛:「為什麼?」
為什麼不下毒藥,而是維生素C粉?
是他們的內部產生了什麼矛盾嗎?
「是因為我後悔了。」畫家深深地注視著她,「不管你信不信,我後悔了,陸小姐。」
他從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被她打動了。
日日如此,夜夜如此,天天如此,時時如此。
「那些夜晚,我也不僅僅是在找丟失的那條鏈子。」
他說。
他在找靈感,他在找屬於他的繆斯,他在找下雨的夜空中的月亮,他在找他心上那片蠻荒之地的秩序與規律。
直到他遇到了她。
「我們是很相像的。」他的語調像是在嘆息,「我們就是同類,我們一起被父母拋棄,不被在乎,不被愛,不被理解,被當做怪胎,格格不入,與黑暗作伴。」
陸怡晴說:「可我覺得我們並不像。」
她從來都不相信神明。
她只相信自己。
「說得好極了——其實,我也不想把你留給他們。」
畫家的語氣柔和。
「你應當跟我在一起。」
他溫柔地注視著她,仿佛要把她的身影刻進腦海里一樣。
他的眼神太專注太熱烈,就像獵人鎖定自己的獵物。
陸怡晴沉默半晌,突然感覺到之前嗅到的瓦斯氣味在此刻更濃郁了起來。
她往窗邊走過去,掀開窗簾,看到樓下傳來若隱若現的火光與滾滾的濃煙。
「我愛你,你是我的繆斯,和她們,和那些女人不一樣。」
畫家說。
「你屬於我,而非天父。」
陸怡晴平靜地放下窗簾:「你謬讚了。」
她擔不起繆斯這個稱號。
「可你不想過來看看這幅畫嗎?」他的語氣柔和,「我的女神?」
陸怡晴走依言過去,畫上的女神手握長弓,一輪眼球如月一般懸掛於祂的頭頂。
祂用那把弓對準了月亮。
正如他一直都在窺視著她,他此刻也即將成為她的獵物。
——他心甘情願地被她俘獲。
「你喜歡這幅畫嗎?」他問。
陸怡晴想了想:「還行。」
他聞言,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