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怡晴走過去,俯身看向她,安夫人看向她,突然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在想,我並不是無所不能,料事如神?」
「我很早就想過這一點。」
陸怡晴回答。
她不是神明,她也不是。
她到底無法操控這個世界,而她也不會審判她。
「法律自然會審判你。」
而她,只是一個見證者。
陸怡晴垂下眸,問她。
「你後悔嗎?」
「後悔?」安夫人看著她,半晌,語氣很慢地問,「關於什麼的呢?」
陸怡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安夫人突然側過頭,喃喃道:「……我果然,還是很討厭槍。」
她是個孤兒,從小被母親拋棄,被領養,領養的人家對她很不好。
好不容易熬到高中畢業,申請了助學貸款,有了一個摯愛,她以為這就是她全新人生的開啟。
但隨之而來的噩耗是——脫衣舞娘出身的母親找上學校,希望得到她的接濟;她的愛人其實是她的雙胞胎哥哥,他們奇遇般的經歷只是血緣相似的復刻;而她還得了必須移植器官,否則就會死去的病。
她不想死。
她的人生剛開始。
哪怕這個人生稀巴爛,但她也想要重新開始。
她開始不斷地懇求她的哥哥,她的愛人,他很愛她,他願意為她做一切事。
他說他的養父母同樣對他不好,領養他只是別有所求,他會為她處理掉他們。
他說他的養兄配對和她良好,雖然只有血型對上了,但血型對上就是一個好的開始,不管後續進一步的配對成不成功,他都會殺了他,為她帶來一個健康的臟器。
哥哥沒有食言。
他真的做到了。
而且在後續進一步的器官配對中,她也很合適。
她獲救了,如同新生。
但與之付出的代價,是哥哥必須「死去」。
她知道他還活著,但她不能讓他把她的人生再一次地毀掉。
那些和他長相相似、經歷相似的丈夫們,就像是一個懷念,一個替代,一個擺設。
無論他恨她還是愛她,她都願意全盤接受。
但她知道,他對她,永遠是愛大於恨。
她假裝無辜,假裝不知情,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假裝從未愛過他。
……也假裝他從未死亡。
但是無論她再怎麼假裝,這個世界上都沒有哥哥了。
再也沒有第二個人願意為她去死了。
「我想……」她眨著眼睛,緩慢地笑了,「……去往一個子彈無法到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