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江妄眼眶突然有濕漉漉的痕跡,情緒卻早已從不得不迎接死亡的不甘與癲狂之中掙扎出來,滿眼狠厲,右手放在身前,從掐訣的動作可以判斷,是景遷。
沈紓星不介意景遷會把他們拖進哪一片陌生的戰場之中,新仇舊恨總要有了結的一天,行雲流水的劍招不退半寸,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今天殺了江妄,會為以後減少許多麻煩。
江妄也死死地盯著沈紓星緊追不放的動作,露出一抹邪笑,令沈紓星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一團濕冷的霧氣蟄伏於夜色之中已久,在血牢消失得那一剎那間,悄然而快速地移動在被劍氣盪起的厲風之中,直奔江妄而去,將人捲入行跡飄渺的夜霧之中。
景遷亦在此刻生效。
沈紓星發現自己被帶進了一片更加黑暗的地方。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令人不自覺屏住呼吸生怕會驚擾出什麼可怕之物的死寂。無論往哪一個方向望去,都不見光亮與盡頭,連腳下的路都失去形狀,仿佛踏步於虛空之中。
空氣之中有一股股混亂的力量在快速移動,沒有固定的形態,也不受任何人控制,帶著古老陌生的氣息,像一把把飛出暗色之中的刀,一旦被刀刃觸碰,就是死路一條。
但江妄身上散發出的血腥味讓沈紓星沒有與世界失去聯繫。
江妄還在這裡,甚至還恢復了驕傲的戰意,他藏在霧氣之中,勢在必得的冷笑聲似乎也被混亂的氣息切割開來,帶上了幾分源頭難尋的飄渺。
「沈紓星,這一次,是你自己找死。」
沈紓星聽得奇怪。
他憑藉敏捷的身手小心躲避著被那股力量絞割,指尖的聽音咒化作幾隻無形的蝴蝶飛出,試圖鎖定聲音的來源。
很不對勁。
「這是什麼地方?」沈紓星心中有一個猜測,卻因為江妄過分的自信而變得不確定,「空天淵?」
江妄的聲音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哼笑了一聲:「你這麼聰明,需要我給你鼓掌嗎?」
沈紓星皺起了眉頭。
來到空天淵,是江妄計劃之中的事情。
歸墟水界不是江妄可以召喚出來的東西,哪怕有白露生作為助力也不行。而景遷不可能讓施術者心中所想的地方主動來到他這裡,景遷也不是傳說中能把人送去心念之地的傳送陣法,禁術移雲。
江妄今日卻做到了。
天地之間,萬物運行皆遵循規律,講究秩序,術法的誕生與使用也被限制在對應的規則之內,試圖更改之人無一會在這種約束之下付出代價,並被修正。而江妄卻又一次以一種無視這一切的姿態展示出了令人深陷疑惑與震撼的成就。
正如他進入歸墟水界之後的冷靜表現超出了江妄的預料一樣,江妄今日的所作所為也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沈溯星努力思考著原因。
除非......
靈光閃現之間,沈紓星終於知道包圍自己已久的違和感從何而來。
除非江妄可以在術法之中引入規則,即,他能召出歸墟水界,他能讓心念之地遷至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