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虎有點想笑,怕他翻臉,捂著嘴往暗影里笑。
武延秀力圖混跡行伍粗人之中,但一張嘴,還是顯出世家身份來,兵痞哪有罵女人厚臉皮的?就算當街被女人扒了袴,亮出傢伙,也要笑,實在鬧得不像,就是一句『不要臉』,他還整出四個字兒的雅詞了。
「全都賴你,今天就去!」
弓韜和胡祿掛在腰上,武延秀遠遠指裘虎罵。
裘虎頓時跺腳,暗罵怎麼沒想到!
原來武延秀惦記進山打獵已有些日子,他幾次三番推脫,見他舉著弓韜逼到臉上來,義正詞嚴拒絕。
「可去不得!擅離職守一重罪,偷闖御苑又一重罪。」
「糊弄老鄉?!」
武延秀猛一把推得他趔趄。
「御苑自在神都,這窮鄉僻壤,偶然興建行宮,還不准我打獵了?!」
回回受了女人調戲,他便是這副粗蠻不講理的模樣,仿佛磨爛了油皮,多結幾道傷疤,便沒人吃他豆腐。
裘虎不敢點破。
「下次休沐,咱倆快馬過來,今天就罷了,何必聖人眼皮子底下犯沖?」
武延秀很不滿,他倒不是手癢,也不是饞兔子肉,實在閒的發慌。
在京時千牛衛有校場,就在胡家巷盡頭,他是司戈,無須扈從聖駕,常在校場摔摔打打,如今困在山上,舉動犯禁,筋肉都軟爛了。
裘虎大眼珠子一轉,笑嘻嘻指湖對面的『水中仙』,戲謔道。
「獵狐狸何必進山?有現成的,過倆月新婚燕爾,瞧著就不是那模樣了。」
提到瑟瑟,武延秀不由地一皺眉,見裘虎兩眼放光,嘴裡分明轉著些污穢的字眼想毒害他的耳朵。
往常他們也愛在他跟前說些有的沒的,試探他懂不懂,懂多少,都能糊弄過去,今天卻是暴躁異常,捂住裘虎的臭嘴大力一推。
「滾蛋!」
裘虎的後腦勺被推的轉過來,兜鍪搖搖欲墜。
「知道人家定了親,就別渾說!那是我家的媳婦,不准你嚼蛆!」
「哦——」
裘虎是個爛脾氣好人,沒往心裡去。
兵營里都這樣,一言不合就開打,武延秀力氣可以的,不在他之下,下手也有分寸,不然這一下子能把他脖子擰錯位,再找大夫正骨就遭罪了。
「那你尋個地方歇涼快,有人找替我頂一頂。」
武延秀不笑了,直視裘虎,像個夜梟,腦袋往左邊轉轉,往右邊轉轉,眼神釘死在他臉上。
「你不是犯慫麼?」
「祖宗,我出京一趟容易麼,娘子眼都望穿了。」
武延秀很掃興,瞪他半晌,終於無奈地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