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熏比年初高出寸許,舉止隱約有幾分少女風姿,驪珠一比倒更小了,面龐滿月般飽滿,玩的起興了,仰起臉扇風,兩頰紅潤潤的招人喜歡。
李顯看著可愛,忽地心神恍惚,喃喃道,「幼時孤也愛穿二哥的衣裳。」
光宅元年武三思入京時,李賢已死在巴州,兩姓驟然顛倒,京中親貴莫不掩口葫蘆。武三思還是在酒樓聽人議論,說頭一年李賢流放,出京時妻兒僕從僅著單衣,情狀甚為淒涼,是李顯上書懇請垂憐,才爭得幾件冬衣。
及至李顯出京,聖人抬高了手,允他攜帶數百奴婢浩浩蕩蕩駕車而去。
成王敗寇自來殘酷無比,父母兄弟間也難免白刃相向,他卻連一句話,一個神情都不知遮掩,難怪韋氏惦念不安。
武三思沉吟著道,「往事已矣,莫追莫問吶。」
邊說,邊抬起下巴指了指女皇方向,李顯悚然一驚,訕訕端起酒杯。
武三思有心提點他,遙遙望著女皇灑脫的側影。
「主客司定製,有郎中四人,突厥一人,吐蕃一人,契丹一人,其餘小部番邦又一人。殿下您瞧,這回獨叫郭元振來,恐怕是聖人又要在西南布局了。」
李顯噎了下,對郭元振的大名早有所聞,卻笑的古怪,「府丞啊。」
「是郭郎中,」
武三思糾正他的稱呼。
「郭郎中官運亨通,殿下下回開宴,不如請他來?他爺娘兄弟皆不在京,孤零零一個,才娶了娘子,在積善坊置了座小宅子,來家也近。」
「那不好吧。」
李顯撓撓頭皮,「他與府監分庭抗禮,孤去請他,怕聖人……」
「不是一檔子事兒!」
武三思心道這傻太子莫不是眼神不好。
「控鶴府各有職銜,並非各個伺候聖人枕席。」
頓了頓委婉相告。
「人各有一樣愛好,聖人麼,喜歡眉眼玲瓏,膚色白淨的,郭郎中的詩詞委實婉約,道盡閨中春情秋怨,可您瞧他人——」
揚手一指。
御前獨一件緋色袍子顯眼,前襟尚存,後頭扯爛了,撕開兩條細長帶子,像婦人拖著帔子,不倫不類,郭元振也不放在心上,隨便往肚子上系個蝴蝶結。
「是個粗人!」
李顯還是不敢兜攬,「聖心難測,難測。」
武三思簡直有點傻眼,不信他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李顯還聽不懂。
郭元振才五品,卻掛著武周與吐蕃的進退,安西四鎮的廢立,往遠了說,還影響突厥。主客司名義上歸春官統轄,實則他這個春官尚書,壓根兒不知道聖人與郭元振鎮日商量什麼,下一步又將有何動作。
他叫李顯兜攬郭元振,一則投聖人所好,二則擺出心繫社稷的樣兒,三則,搞明白西南、西北三五年內的運作,其餘政務一通百通,往後才好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