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夫人如數家珍。
「那實是一員猛將,四十年為吐蕃開疆拓土,從無敗跡,咸亨年在大非川殲滅十萬唐軍,連薛仁貴也不是他的對手;儀鳳年在青海再滅十八萬唐軍,前二年在素羅汗山又大勝,竟提出永據安西四鎮之外,還要再割突厥十姓之地,虧得聖人採納了郭元振的妙計,挑撥他與贊普的關係,激得贊普屠殺他族人。那時他在外領兵,聞訊自殺。由是,國朝不止奪回四鎮,還得了他的宗族兒孫率部歸降,真真兒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女皇與吐蕃纏鬥多年,最後竟然不戰獲勝,正所謂上兵伐謀。
李唐立國八十年,挑撥得番邦自亂陣腳,陣前殺將,唯此一回,實乃女皇平生第一得意,尤其聽顏夫人娓娓道來,說的清楚明白,直如做了篇錦繡文章昭行天下,痛快地砰砰拍扶手。
「再過一二年,等涼州、茂州太平了,命宋之問走一趟,沿途且書且畫,將西域景物細細描摹來看,也如朕去過一般。」
張易之有些驚訝,這一桿子支到哪兒去了?
顏夫人掠了他一眼。
張易之是尊空心菩薩,太平也一樣。
白長一副聰明面孔,侍駕幾年,換了武崇訓甚至瑟瑟,耳濡目染,聽也聽會了,他倆卻還沒把主客司那點事鬧明白。
回回郭元振來,說書般精彩,比著兩手,旁徵博引,說到吐蕃君臣相爭,贊普年幼,托賴論欽陵攝理政務,生生餵養出凶蠻的老虎,兄弟兒孫盡皆入朝,且吞下土谷渾部兩萬餘人,已有與贊普分庭抗禮的實力。
及至贊普稍微年長,臥榻之側他人執戈酣睡,不得不冒險肉搏,恰逢郭元振去赴那野狐河之會,猶如天降助力,竟然成功拔除論欽陵全族。
整個故事峰迴路轉,妙語連珠,其中血肉重創之處,又是武周受益,聽得聖人神思飛揚,拍案叫好,他倆卻是一頭霧水,跟不上趟。殊不知,聖人人在神都坐著,心神耳意早飛去邊關,穩定邊境,乃是她畢生所願。
因笑道,「人各有所長,宋主簿有丹青妙筆,但文辭靡艷浮麗,並不適宜描摹邊塞粗獷風景。同在甲等的崔湜就不同,是個胸有丘壑的才子啊!」
崔湜和宋之問都是初在御前亮相便一鳴驚人,不過崔湜早拜在太平門下,是公然的入幕之賓,而宋之問借道府監混進九州池,至今尚無所成。
顏夫人這樣誇讚崔湜,太平意外,又喜滋滋的,卻不領情,開口還是質問。
「既是崔湜文風壯麗,為何夫人反評了宋之問是魁首呢?」
顏夫人一笑,露出兩排雪白鋒利的牙齒,意有所指道。
「此番詩會是為選拔人才,重修文學大典,何人奪的魁首,接下來便是何人主導操辦。向來修書之事,繁雜枯燥,耗時日久,崔湜英朗,臣不願拖住他皓首窮經埋頭書齋,所以才評了宋之問第一。」
太平頓時面上緋紅,明知道是阿娘的授意,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要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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