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掀開珠簾便問,「怎麼?阿姐吃多了螃蟹蓋子,火氣上來了?」
李真真大夢初醒似的,哦哦轉頭。
「難怪能跟眉娘吵。」
李仙蕙氣還沒消,放下冰盞道,「原沒事,偏她咬著我一句話不鬆口。」
李真真問,「我顧著瞧熱鬧呢,沒聽見,她說你什麼了?」
「話趕話,別提了。」
不等瑟瑟再問,揚聲吩咐晴柳。
「那桌上有我抄的《升仙太子碑》,你挑一幅像樣的,細細裱上,蓋上我的私印,拿去給眉娘,說我今日冒撞了,向她道歉,並請她指點。」
「誒?眉娘的字比二姐好麼?我瞧不出來,反正龍飛鳳舞的,都好看。」
「那也未必……」
李仙蕙並不承認,「從前無心與她爭,倒也不曾細細比較。」
瞧晴柳拈起幾張,臨窗照著光比較,也挑不出,便請司馬銀硃幫看一眼。
司馬銀硃提起一摞在手裡挑揀,邊看便教導瑟瑟。
「《升仙太子碑》是聖人的親筆,古往今來,秦朝用篆書,兩漢用隸書,魏晉至隋用楷書,至太宗首創用行書,都是一時一樣風行,到咱們聖人,就開創了草書寫碑的先河,尤其是這幅,行草相間,筆劃中節節露白,每一字的起筆處都有一隻仙鳥立於字中,鬼奇精妙,雲飛纖巧,實是精品。」
李仙蕙聽她提起太宗,驀地靈光一閃,笑的有些捉狹。
「聖人的飛白師承蔡邕,但根基在王右軍,常日提攜他的子孫在身邊,朝夕請教,也算孺慕之心,這幅《升仙太子碑》,遒勁中飽含飄逸韻味,有大丈夫勝氣,確是上品。可是你要知道,太宗之前,南北朝並隋皆推崇鍾繇、王獻之,只因太宗偏愛王右軍,如今才公推他是『書聖』。」
「——聖人是因太宗才學了王羲之?」
瑟瑟轉了轉她話里的彎子,愕然張開嘴。
武周官方承認聖人乃是高宗之皇后,卻不太提起她在太宗朝便已入侍。
李仙蕙笑的曖昧。
「聖人五六十年前為何獨獨學了草書,我不得而知,可是府監晝夜練習,連眉娘也下苦功,卻是親見的。所以我的摹本請她點評,乃是示好之意。」
李真真和瑟瑟俱是一愣,明白過來便紅著臉扇風。
「二姐好壞,便不提那是祖母,嘖嘖,老人家掌故,不說了不說了。」
司馬銀硃打發晴柳快去,挨過來道。
「本朝女子奔放,女有二適,多之又多。聖人不提,乃是關乎國體,實則並不以之為恥。可是你瞧,和離的男子再娶,只發愁家宅不寧,子弟教養,卻毫無愧疚自省之心,絕不會想夫妻兩個過不下去,他也有一半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