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拽了拽她領口,另理了個包袱。
「水囊沉重,讓郡馬背,您帶幾樣小點心,記得跟郡馬分著吃,上去了大家都餓著,完事兒下來才能吃飯,您這後半晌連明天一天,夠受的。」
瑟瑟以前不愛聽她們偏心武崇訓,現在聽,感受又是兩樣。
她提出來,兩樣都塞到武崇訓手上,理所當然道。
「我人不讓你扛就不錯了,東西全歸你拿,我的力氣,省點兒是點兒。」
偏頭問他,「行嗎?」
武崇訓無奈,看後頭丹桂跌足抱歉,便知道原不是這麼安排的。
可是他對她,真是一腔『有事弟子服其勞』的熱忱,唯一那點顧慮,便是害怕越做的多,在她眼裡越不值錢,反不如有些人油嘴滑舌的分量。
「走罷,待會兒宮門下鑰了。」
他含糊道,轉身領在頭裡。
又是夕陽西下的時候,金烏圓滾滾直往湖裡墜。
兩人順著宮道從角門出去,只覺周遭格外安靜,煙紫色的光影把朱漆樑柱、白牆、青瓦塗抹得幻彩繽紛,監門衛一句句高聲念出換班的口令。
瑟瑟興致勃勃,武崇訓卻有點失落,瞟了兩眼,輕聲道。
「人說夏天的夕陽最美,神都地勢平坦,好容易來了這兒,也沒好好看。」
瑟瑟心念一動,「那我們坐下看看再走呀?」
武崇訓沒聽見似的,往前趕了兩步,瑟瑟大聲問。
「你愁眉苦臉地幹什麼?」
武崇訓搖頭否認,「看夕陽不是隨隨便便的,要跟知己。」
他說著這樣沉重的話,目光卻並不灼人,安安靜靜的步伐,仿佛一汪平靜的湖水,瑟瑟的無名火也消了,發現跟他兩人待著,不說話也不彆扭。
路修得很好,鋪了青石板一轉轉拔高,道旁樹木越來越密集、高大,仿佛一倏而功夫,日光的燥熱就褪盡了,天還沒黑,湖面已經沉浸成一種幽幽的深藍,瑟瑟被美景吸引,走到拐彎處,拽著枯藤,仰頭看天上的雲。
那雲一團團的,又深又濃,層層疊疊,像武崇訓紅袍下擺的雲水紋。
她烏濃的側影更往外探出去,修長流麗的線條毫無遮蔽。
武崇訓茫然痛苦地看了眼,想起她搬進王府的第一場家宴,還肯熱辣辣地盯著他瞧,燙得他直往後縮,現在卻當他是盤子裡的菜,愛吃不吃。
「郡主……」
他想催她,瑟瑟一回眼,亮晶晶的眸子在夜色里像野火。
岩壁上鐵線蕨茂密叢生,細細的枝條柔韌卻帶小刺,刷地抽上瑟瑟面頰,正像九節鞭,疼得她嘶了聲。
武崇訓想替她看看,她反手抹了把,血蹭在草上。
「表哥叫過我四妹妹的,現在怎麼不叫了?」
瑟瑟折了根細蕨盤在手裡,低聲問,「是怪我拿捏你麼?」
「不是。」
「又扯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