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官員選授,五品以上由宰相提名,報聖人御批。六品以下,天官按制注批,報鸞台審復。聖人理政多年,深感百事在人,識人才能善用。但太子離京日久,人事不知,繼位定然掣肘,所以特為您刻了一枚太子小印……」
宮人捧托盤上來,在李顯面前揭開黃綢。
「往後,天官考核官員的注批,由您先篩一遍,再報鸞台。」
女皇闊大的廣袖舒展,明黃緞面上重重雲紋纏繞,僵硬地猶如山巒,李顯如履薄冰,垂著眼諾諾連聲,說幾句不見回應,便又跪下了。
蘇安恆皺著眉看太子表現,便很失望。
區區拔擢六品官員的權力,就令他惶恐不安,那武家剛讓出來的爵位官職,又會落入何人之手?
說到選官,連公主都只管避諱,不肯出聲,武家幾位實權人物更不以為意。
方才那率先開口的小郡主很會彌縫,生得就嫵媚可人,討人喜歡極了,說話的聲氣兒也是伶俐乖巧,懇切向武三思道。
「三郎全是為我……阿公莫惱。」
嚶嚶牽起李顯的袖子託付,「阿耶定要替我照看表哥啊!」
纏綿小兒女情態,任誰也不能拒絕,女皇在上首唏噓心疼。
「這樁婚事果然配的很好,阿顯,你可要嘉獎三郎的忠義啊!」
言辭溫柔,好像小兩口打到她面前,又因她調停和好如初。
武三思牙根酸痛,瞟見李顯諾諾答應的同時,面上竟也露出一絲鬆快,更是跌足惱恨。
連這樣人都知道占了武家大便宜,更何況——
他倏而警醒。
武崇訓說服了武攸暨等聯名上書,可武家赫赫千人,難道各個肯急流勇退?他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
轉頭望向闔族之中,輩分最高的南平郡王武方。
果然,武方愛答不理地撇著眼皮,抿著嘴角,滿臉不快,卻敢怒不敢言,武延秀站在他身邊,垮垮地抱著胳膊,置身事外,可笑是穿戴郡公紅袍,亦只見秀美不見堂皇。
瞧武三思望過來,武延秀掛出滿不在乎地輕笑,四指並做刀刃,飛快在脖子上一抹,立時放下,好似只擦了下汗。
武三思頓時怔住。
他認得這是十六衛團戰訓練的手勢,意思是不成功便成仁,他單兵突進,隊友按兵不動。武崇訓任職羽林時受過一樣訓練,覺得十分有趣,學給武延基、武崇烈看,大家哈哈一笑,都說是防備刺客。
忽然在這樣場合看見,武三思便明白,他是罵武崇訓似退實進,坑了父兄子侄來圖表現,可是武延秀不會讓他如願,一個人也能向前。
武三思又氣惱又感慨,心道各個有火都沖三郎撒,真是抻頭去當磨心!
蘇安恆怔怔直視女皇,看她春風得意,只管與瑟瑟笑談,武家人口固然有悵然若失的,更多卻是如釋重負,慶幸保全,他這才恍然大悟,頓時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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