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數錯了罷。」
張易之哦了聲,恍然大悟地一拍腦門。
「還真是!」
於是入席, 仍舊是李顯夫婦對坐首座,李重潤次之,公主的空椅子再次。
螃蟹一盤盤端上來, 剔好的雪白蟹肉盛在紅玉髓雕刻的蟹蓋子裡, 配薑絲和醋酒;生吃的酒潑蟹生用細碟子盛著,扣一隻翠綠帶紐子的琉璃盅,不必揭盅,便可見裡頭切斷的紅椒、芫荽;又有活切拌料的洗手蟹,帶毛的細爪顫動。
吃蟹是個功夫活兒, 不好分心,大家都不開腔,獨李重潤嘗了口新酒, 笑眯眯問。
「今年聖人的生辰,府監預備如何操辦?」
張易之拿夏布擦了擦手。
「怎麼,太孫有安排?莫非您也宋之問一般,能驅遣月亮湖水?」
「我哪會耍戲法兒?不過想著今年阿耶和四叔回京……」
他看看女皇, 忽地換了溫煦的稱呼。
「今年祖母膝下添了好些孫兒孫女,連重孫女都有了, 我想,無論外臣施展怎樣的奇技淫巧,總不如天倫動人,所以懇請祖母,交給我和四叔操持罷?」
這話一出,瑟瑟等都放下了筷子。
帝王家一切與凡人不同,發自內心地稱呼聖人一句祖母,首先要考慮是否僭越了,想在她膝下承歡,亦要數數自己有幾條命。
這方面,李重潤遠遠比不上外四路的驪珠,能毫無顧慮地喚女皇『婆婆』,更比不上非親非故的張峨眉,能倚著女皇的膝蓋撒嬌。
可是李重潤心裡仿佛沒有芥蒂,笑得很敞亮,直直對視張易之震驚的目光。
「聽說上個月府監家太夫人生辰,您的四個哥哥從老家趕來,攜兒帶孫,還有襁褓中的嬰孩,這一向府上很熱鬧吧?」
張峨眉眉心動了一動,伸手往水晶杯里添加冰塊。
杯壁上的暗花折射琥珀色酒汁,晶瑩晃動,饒是取那入骨冰涼鎮定,心裡還是翻江倒海,羞憤沸騰。
來賀壽的一大堆親戚里,就有她阿耶。
數年不見,他一改往日以張易之兄弟為恥的嘴臉,巴結奉承,下作話說了一車,連帶對張峨眉喋喋吹捧,提也不敢提她的親事。
可見是人便有個價錢,當初故作清高,不過是嫌他們還不夠煊赫!
提起這幾個污糟親戚,張易之竟有些失了城府,咬牙道,「哈,這些事,連您都知道了?」
李重潤笑著搖頭。
「不是我要打聽府監家家事,實是祖母在石淙時,我便想著如何為她慶生,因想造一座七寶帳……」
張易之變了臉色,勉強道。
「聖人篤信佛法,以七寶為帳,果然很好。」
「黃金、白銀等閒事,琉璃、美玉也好辦,獨琥珀尋不到好的,請託西域商人,實在要買也有,不過得等上半年一年,又想七寶之帳當配犀角簟、鼲貂褥,蛩蟁耗等等奇珍,滿京竟都沒有,只得擱下了。」
他說一樣,張易之面色便白一分,說到末尾,已是氣咻咻目露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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