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她想像中頂天立地、李家魁首的模樣,阿耶懦弱,武崇訓太和藹了。
怔怔地看了他半晌,低聲咕噥。
「二哥好像訓得烈馬,擒得賊王呢。」
李真真雖是姐姐,身量還不足李重潤肩膀,見了他毫不生分,一頭扎進懷裡嚎啕大哭。
琴娘等也跟著抹眼淚,不防他眼光忽地勾回來,彎彎一笑。
「我不止能擒賊,還要拷問拷問你們兩個的夫婿。」
李重潤拔出腦袋,扳正李真真雙肩看了看,鄭重道。
「我既出來了,三姐的婚事不妨等一等,天下太平了再說。」
李真真眼睫上還掛著淚珠,聞言喜笑顏開。
「你去望爺娘了嗎?」
「阿耶甚好,便有丁點子不快,往後有我盡孝膝下,都能寬懷了。」
李重潤輕描淡寫地應了聲。
轉身與楊家女郎一一見禮,再特特向琴娘鞠半個躬。
「聽說楊家二娘子是瑟瑟的手帕交,那便是我李重潤的結義姐妹,瞧二娘青春少艾,想必比我要小,往後妹妹遇著什麼麻煩,只管指派我。」
堂堂太孫是這樣禮賢下士的做派,琴娘愈加有底氣長住不歸。
她是楊夫人重金延請名師,規行矩步調養出來的貴女,輕易不肯與人透露年齡、閨名,只脈脈淺笑,並不接話,屈身行禮時,別說髮簪上的隨珠子,就連裙子上的絲絛都不會打晃兒,盈盈一拜,便有香風細細。
「太孫但有吩咐,楊家莫不從命。」
杏蕊從房裡端了茶水侍奉,琴娘親自接了過來,轉身遞給瑤娘。
「你也學學待人接物,帝王家的規矩,往後到薛家、裴家,也是一樣。」
瑤娘一嗅就明了枕園的喜好,墊著帕子送到李重潤手上,大方點評。
「我們家喝茶講究味道醇厚,喉頭回甘,大明宮也是這一味,可是聖人口味愈發淡了,只要茶香,不要茶味,至於郡主的茶,清苦鮮嫩,當能明目醒神。」
李重潤忙接住。
「請太孫坐下說話。」
琴娘反客為主,廣袖款款指向上位,再拉起瑩娘。
三人端端成行,身量相似,都穿的白綾裙子,細柳繁花之間,仿佛成套的瓷娃娃般晶瑩美麗,尤其瑩娘含羞帶喜,有種細膩的美。李重潤恍惚看了眼,不願唐突她,忙忙錯開眼神,沒想到琴娘說出口的話卻很尖銳。
「可是您別會錯了意,夫人有攀龍附鳳的心,我們三個只求從己所願,沒做那些無謂的想頭。」
李重潤聽了一愣,抬眼對上她碧清的妙目,從脖子捎帶耳根全紅了。
才在正房,韋氏已是一番耳提面命。
說聖人也好,府監也罷,定然要在他的婚事上做文章,遇見貴女、命婦,千萬避嫌,別惹出甩不脫的麻煩。
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這才相認的親媽,比他想像中端莊寧和的阿娘有很大分別,可她是捧著一顆心來愛他的,那時說到趁女皇去了石淙私下見面,他才略皺眉頭,韋氏便撕心裂肺,捶胸頓足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