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噼里啪啦一股腦說完,眼巴巴瞪著他。
李重福攤開手,原來是一條足金的,活靈活現的小鯉魚,他高興極了,搶在手裡捧著去了。
札客看得眼熱,梨吃了兩口,怯怯放下。
李重福照樣也給她一樣金器,打發她走,轉頭道,「市井商販,最是斤斤計較,一不當心得罪了他們,什麼髒話賴話都說得出口。」
武延壽也點頭,「話雖粗鄙,事兒假不了。」
俯身趴在八仙桌上,推心置腹地問他。
「阿兄當真取中了她?」
第111章
張家炙手可熱, 風頭正盛,所以張易之的馬在天街上甩了籠頭,魏王還要去牽, 可是張峨眉進京三年,無人上門提親,不止李武兩家虛與委蛇, 就連次一等的人家,幾位小姓宰相,並戰場上拼來功勞的郡公、侯爵, 也不予理睬。
內里緣故,既是疑慮聖人百年之後張家怎麼論處,也是擔憂, 即便聖人還能再熬十年, 但張易之別無子侄,根本無從鋪展後路,所以誰娶了張峨眉,眼前或能得些好處,往長遠了看, 卻是後繼無力,每況愈下。
堂堂太子長子,動心作配這樣的女娘, 且上門挨光,李重福有些難堪。
可他自來能屈能伸,看看武延壽,再看武崇烈, 黯然認命道。
「咱們都是一樣的人,旁人瞧著頂天, 在家裡——」
泄氣地豎起一根小指。
「不過是添頭!」
武延壽與武崇烈齊齊搖頭,「阿兄比我們,將天來比地。」
「哎——」
李重福憋著一股氣。
「還說場面話?自古以來,庶子、幼子,與嫡長怎麼比?譬如你們兩個,若是在尋常勛貴家,這一世都沒有指望。」
「可不是?」
這一番話正戳在武延壽心坎兒上。
想起糊塗阿耶撒手人寰,偌大身家被人吞沒,他心肝肺便作怪,也怪大哥武延基蠢笨,凡事指望不上,不然與宋主簿勾兌兩句,哪怕二一添作五呢?總能昧下些許。
他重重點頭,大言不慚道。
「聖人還政李家,旁人則怒,我,則以為幸。宗室子難道是好做的?李家祖上風水不好,傳一代鬧一場,回回幾萬人頭落地,若是嫡長也罷了,我等微末之人,無辜陪綁,又是何必?不如讓出江山!多得幾個爵位,蔭及子子孫孫。」
李重福也道。
「太祖開國時,舉家上陣,提著腦袋闖蕩,自不去說他。單說太宗朝,皇子們封爵本無定例。聖人喜歡的,立了功勳的,才能得親王、郡王,如我這般年輕無能,未知好歹的……」
說得左右二武都笑了。
武延壽起鬨,「你還無能,那我算哪顆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