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珠跟在後頭,悶得直翻白眼,沒開春就鬧騰成這樣兒,難怪六哥叮囑,貓比狗麻煩,年年叫春,躁皮麻腳地不安生。
「要說巧,還有一樁!阿姐與楊娘子重了一個字,可見註定做師徒的。」
琴熏道,「我這個是大名,師傅是閨名,恐怕算不得重了?」
幾人都不知道琴娘的大名是哪兩個字,浮梁又想起一條。
「說到『琴』字,頭先授衣節,各衙署放假,獨春官忙,奴婢去外書房,見幾個員外郎坐在院裡喝茶,有人把『琴』字寫在方勝上,與郡主的『瑟』字並列,瞧著很像。」
驪珠道,「本來就是一道兒的字,所以有個詞叫『琴瑟和諧』。」
「對對,念著也好聽,員外捋著鬍子道,郡馬艷福不淺,左右手包圓兒。」
驪珠還愣愣的,琴熏已解過來,呸了聲。
「這些人,上長官家裡辦差,還敢胡亂議論,真是該打!你還與他們說笑,人家知道你是我的丫頭,愈發興起來了。」
又道,「楊夫人四面攀親,師傅閨名兒漏出來就罷了,郡主的怎麼也被人知道了,編出這些瞎話,有鼻子有眼兒。」
浮梁說不礙事的,「楊娘子爽朗大方,郡主也是明白人兒。」
琴熏道那可不一定。
「誰聽見心裡都得留根刺兒,快別說了,尤其在家,鬧得師傅住不安生。」
浮梁順著道,「也是,下次奴婢撞見就教訓!」
「那也不好。」
琴熏想了一回,「你再聽見,替他們關上門,不然傳出去,說是我的丫頭出頭攔,也古怪。」
驪珠皺著眉頭不明白。
「就是我們家才攔吶,三哥鍾情哪個,誰比我們知道底細?照我說,先喝罵兩句,再告訴二伯,胡言亂語的,年底評個丙等,打發出京,瞧誰還敢說。」
「咦?你倒是個厲害的。」
琴熏登時笑了。
「人家辛辛苦苦做個官兒,犯下過錯,也不必往死里責罰,譬如往後你要當家做個主母,約束奴婢官妓,也當如此。」
驪珠嗯了聲,不大聽得進,琴熏便指她手裡挽的藤籃。
搭在面上的紅緞子叫風掀開了,露出許多首飾,烏木梳子也有,壓鬢也有,魚骨磨的花鈿也有,幾朵大紅通草牡丹,傻大粗苯,熱熱鬧鬧,都不值錢。
「你厲害,把這個照六哥臉上砸過去!「
琴熏拈起一串細米珠穿的長耳墜子在風裡抖摟。
「這樣貨色,別說王府千金,宮裡三等宮人都不屑一戴。」
「那不一樣!」
驪珠很護短,抱著提籃往邊上躲,「這些是我做的。」
琴熏不稀罕,一把摜回籃里。
「要玩要鬧,庫里多少金銀珍珠隨你取用,偏拿這個當寶貝,下回讓你那金貴嬸嬸瞧見,又該說我武家眼皮子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