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那幾兄弟桀驁,只老大拱手道了句「府監辛苦」, 余者皆目中無人, 昂然望天,張易之也不吭氣兒,從秋景門進了武成殿。
左右察言觀色,湊來笑道。
「堂堂親王,淪落到做儀仗就罷了, 這幾個小崽子也討不著好,遊手好閒幾個月,一官半職還沒撈到, 進宮覲見只能穿深青,真真兒倒灶。」
另一個接口。
「我是他們,早轉頭來巴結您了。」
李旦家兒孫自是又窮又硬,張易之哼了聲, 懶得理會。
殿內布置過,張燈結彩, 檐角獸頭的脖子上掛著金鈴,又焚了不知什麼香,咣咣沖鼻而來,嗆得他直打噴嚏,左右才奉上帕子,就見武三思迎出來。
張易之一愣,光顧著與李家慪氣,倒把他給忘了。
武三思卻是誠惶誠恐,先叫春官人等全退出去,請張易之到上座,又命人倒茶,親把著只沉重痰盂奉上。
「內宮上千號人,這點子差事還辦不成麼,要您老人家親力親為?」
張易之閒閒漱口,水濺了武三思滿臉,垂眸瞧他不閃不避,還算恭順,才開了口,可是字字都帶著不快。
「府監謬讚,內宮宴飲,原是尚食局、宮闈局的活計,與春官無干,下官斗膽越俎代庖,只為……」
武三思往前湊了湊,俯首道。
「相王與太孫人微言輕,下官恐怕他們支使不動兩局,鬧出紕漏,倒給您添麻煩,所以才斗膽伸手。」
張易之消了氣,撫著膝頭慢慢道。
「梁王在朝日久,果然老成,是啊,就憑他們幾個——」
頭點明堂方向,「也配彩衣娛親?」
「就是啊!」
武三思跟著輕蔑地撇了撇嘴。
「前兩日排演練習,借武成殿站位,下官過去瞧了兩眼,嘿,真沒見過這樣式的,不用音聲人,倒自家下場,有彈有唱,熱鬧的很吶。」
張易之早年混跡歡場,也學過兩樣管弦,早拋諸腦後,這回卻是貴賤顛倒,他坐著,瞧天潢貴胄調音試弦,便有幾分沾沾自喜。
可他不肯在武三思眼前露了痕跡,很快哼了聲。
「聖人這一向胃氣上涌,常不痛快,要哄得她老人家高高興興來,就累出我滿頭大汗。」
「聖人哪一日離得了您吶?」
武三思抻開袖子,替他拭了拭鞋頭的浮塵。
「下官原想料理了,好叫您老人家偷閒,可處處不妥,幸虧您來了。」
張易之懶怠動彈,半閉著眼指他捶腿。
「別說府監穩妥,張娘子更是難得,太孫誇了好幾回,直說她細緻聰穎。」
手指藻井垂下的十幾盞新樣宮燈,尚未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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