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住在驛館,大家對坐喝茶,隔著張台子幾尺遠,也不曾遮掩,這會子反倒講究起來了!聖人召見郭元振尚且掀簾呢。」
上回在石淙便吃了大虧,叫人看個底兒掉,還不肯學乖!
武崇訓拿玉簪在她頭頂輕輕一敲。
「你拿什麼比聖人?那時他為府監奔走,自不敢蠢動,如今可不同……」
瑟瑟憤而打斷。
「什麼不同?表哥知道成了婚的公主可豢養面首麼?」
一句話惹得他手上重重加力,恨道。
「有賊心沒賊膽,專會嘴上逞能!」
瑟瑟皺眉哎呀。
他心疼地拿大拇指揉了揉,搖頭自語。
「就算你是銅牆鐵壁,萬一人家色迷心竅,動了真心,你怎麼辦?」
瑟瑟咬著牙橫他一眼,並不搭話。
武崇訓便默默緩步退開。
就見丹桂能幹,這會子功夫,已著人在院子裡扎了一座涼亭,四面用竹篾撐起乳白細紗,再擺兩枝七星燈,仿若北斗相對,又一個青衣的婢子站在牆根,抱著一大捧幾有她人高的粉色梅花。
他走出去便讚嘆,「不過是宮粉,竟這麼香。」
手撫著花道,「可惜顏色不足,再深些就好,出門可帶了梅瓶?」
朝辭搖頭。
「只帶了一隻白地牡丹紋梅瓶並一隻藍地卷草的,都不相配。」
武崇訓十分遺憾,「便帶一隻白釉的也好啊。」
轉頭瞧屋裡,瑟瑟已然梳妝起來。
紅燭高照,把她的側顏映在窗紙上,因在生氣,顧盼神飛,灼灼有輝光,便覺得不為她添一抹紅實是辜負了。
略一思索,伸手道,「去借郡主的胭脂。」
朝辭嘿嘿直笑,反問道。
「公子怎不去?奴婢什麼阿物兒,不敢進郡主的閨房。」
武崇訓好氣又好笑,罵他滑頭,轉身向丹桂作揖求助。
「煩姐姐替我拔一拔刀,劈兩節竹枝。」
丹桂笑著避他行禮,回房拿刀便去,不多時帶來兩截手腕粗細的竹子。
武崇訓接過來比劃比劃,長短還算合適。
摘下腰上小銀刀燒紅,伸進去捅穿中間隔膜,在表面綠皮上略作刮刻,放平了瞧瞧,似是不妥,又叫朝辭去溪水邊撿些砂石投入,如此調整再三,才插進梅花,修了修枝條。
自抱著胳膊看了兩回,綠瓶白底的卷草,清新有餘,色調還是不足,遂嘖了聲,不得不進屋。
瑟瑟瞧他來,故意拈起一對密密紅珊瑚珠嵌綠松的耳環,長長一掛,上頭大珠濃艷,底下碎珠分了幾縷,繾綣糾纏,提起來比著,直落到肩膀。
她也壓根兒沒用胭脂,就仗著紅唇與珊瑚呼應。
武崇訓還沒開口,她拿起胭脂盒往他懷裡一扔,捂著心口發狠。
「等我刀劍使成了,誰敢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我一刀捅了他。」
那副自家受了委屈,還顧念他的倔強模樣兒,撓得武崇訓心裡痒痒,才要湊來親昵,朝辭已在門口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