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越說越生氣,自詡問心無愧。
李唐的州分七個等級,大致按人口物產,房州是最下等,地處偏狹,人口稀薄,向來用於流放,百姓多是貶官乃至盜匪之後,實在不起眼。
所以房州的刺史,品級又比關中的刺史低出許多,才正五品下。
與這區區可憐的官兒,他那句遜位皇帝照樣愛民如子的話不能出口,一說就好像他多惦記那勞什子帝位。
呸,他才不稀罕!
「郡王,您是好人,可下官沒錯!」
「——你!」
李顯簡直被他搞糊塗了,攤開兩手質問。
「我究竟做了什麼,叫你這樣處處的提防?!」
刺史眼中帶淚,緩半天才道。
「郡王不必作甚麼,您人在這兒,下官便不得不防。」
瞧李顯還是懵然不解,他仰天長嘆。
「您的封地廬陵,風調雨順,年年趕大車送糧食絲料,您的庫房蓋了十九座還堆不下,折變了在房州買地,能買七八百畝,趕上災荒,農民拋荒討飯,千里流散,您要說一聲買地,能買三四千畝!」
刺史拿拐杖狠狠捅郡王府混了金屑的磚地,撞的鐺鐺響。
「您來這兒也就六七年罷?下官當初要不攔您,您算算,是不是已把整個房州,買去十分之一?!郡王啊,您可是最頂尖兒的大儒教導,您忘了,西漢怎麼亡的,兩晉怎麼亡的?不用昏君奸臣,只要不制衡親貴,任由他們積蓄土地,把良民逼成流民,就亡國了!」
他痛不欲生的動靜太大,吼得瑟瑟害怕,轉頭卻見阿耶艱難喘息著。
從小到大,李顯聽過太多人痛訴歷朝歷代亡國的原因,天使每來叱罵,也總能從他身上找出昏君的蛛絲馬跡,對這話題,他可是煩透了!
他用得著記得麼?
反正他已經落地生根,再回不去了!
刺史狂言落地,見他油鹽不進,卻也不曾暴起發難,又是失望又是慶幸,終於長嘆一口氣,告辭而去。
瑟瑟把刺史當個瘋子,或是見了落地的鳳凰,就要踩兩腳的無賴漢,只顧安慰阿耶,多年後聽了司馬銀硃教導,才領悟到刺史的警惕戒備,由來並非無因,而且,若非刺史阻撓,他家奪人生路,又無勢力倚仗,竟是送命。
一句句說給武崇訓聽,說得他半晌不吭聲。
瑟瑟緊張極了,她要借他過橋,過完且要拆橋,總得他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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