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金剪刀修整茸線,淚水滴在手上才發覺。
替武延秀羞恥,又覺得替他羞恥是另一重的侮辱,但視若不見更加虛偽,左右為難,一時竟不知下回見面,要如何相對。
剪了半天,肚子硌在中間礙事。
瑟瑟撫著肚皮喃喃。
「還不出來!累得我成個團腳的螃蟹。」
杏蕊不敢直說,又想她心裡有個防備,指她瞧廊下武崇訓又進來了。
瑟瑟擱下繡繃子探身回頭。
武崇訓挺拔的身軀隱沒在紅葉李樹下,淤塞的暗紅映襯堂皇深紫,似顏料調錯了樣,一地脆弱的小白花盡被踩踏,他簇新的鳥皮靴頭沾上一星半點,垂頭一掃,就毫不留情地抹了去。
豆蔻顯是著了訓斥,矮著身子,緊著眉頭諾諾道是。
刀劍懸於頭頸,武崇訓不可能還顧念她吃飯睡覺,鄭重交代,必是要事。
「……表哥變了好些。」
瑟瑟凝神半晌,慢慢把目光調過來。
他在她面前一向是聽之任之,無有不可,待僕婢也溫厚。
從前金縷巴結張峨眉那樣放肆,他也不曾冷臉。
但自打去了職方司,許是掌地圖、鎮戎、烽候的緣故,鎮日與州府小吏文件往來,紙上官司,說話語氣便添了層頤指氣使,常常不耐煩。
「我腰酸……」
杏蕊忙拿軟枕折巴折巴給她墊在身後。
「難怪人家說,女人懷了孕,再強悍的性子也不得不放和緩些。」
瑟瑟小聲抱怨,艱難地挪了挪,抵住酸軟的部位。
「這兩個月,渾身骨頭像要脹開了。」
杏蕊站在她背後不住搖頭。
可不麼,生孩子就是闖鬼門關,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得放鬆,綻開,其實瑟瑟的情況已經比旁人好,肚子小,後身幾乎看不出,但那沉甸甸的份量還是逼得她不得不張開腳,鴨子樣一拐一拐的行走。
「這一向郡馬不在,您夜裡要翻身,只管叫奴婢們來。」
杏蕊蹲下去幫她捏腿腳。
瑟瑟搖頭,「我自己行的。」
「頭先您不會也沒叫郡馬罷?」
杏蕊愣了下,又心疼又想不通,索性坐在榻頭。
「這種事,他干不來麼?還是不樂意?」
武崇訓麵皮薄,婚後不讓人貼身服侍,連瑟瑟擦臉擦手都包辦了。
瑟瑟淡淡說用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