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器驚得打斷了。
「皇城之內,你可不能披甲!」
「那是當然!我瘋了麼?自是推拒了。」
李隆基笑得微妙,拿方才大哥的話來回懟大哥。
「至於那些聚眾倒武的東西,原不在你我職事範圍之內,何必管他?」
——真行!
李成器溜了他一眼。
頭先阿耶要放這半大孩子踩鋼絲,他還有些提著膽兒,怕李隆基不知輕重,惹火上身,萬一得罪了李瑟瑟或是張易之,總之兩頭都有些各色。
尚食奉御的值房挨著九州池,與東宮一東一西,隔著整個大內,宮內不得縱馬,往常要麼溜達著橫穿永巷,要麼騎馬走重光門出,隆慶門入,但今夜下雪,他的披風掛在李隆基肩上,還真有點兒冷。
瞧他左張右望,渾沒在意,李成器便打個呼哨叫人牽馬。
「大哥越發懶散了!」
李隆基交代了差事,見大哥沒話教訓下來,便知道辦的還行,打從心眼兒里高興,又恢復了沒大沒小的做派。
兩匹馬嘚嘚踏雪而行,出了重光門,從黃道橋前橫穿。
皇城散出來的官員三三兩兩,有打傘,有等家裡轎子車馬來接的,都擠在檐下摟著肩膀,凍得戰戰兢兢,眯著眼瞧兩位英挺的小奉御冒雪而來,銀鞍白馬,淺緋小團花綾羅袍翻開,露出紅侉長腿,都在心裡喝聲彩。
到了隆慶門,下馬掏腰牌,再進景運門,過內醫局,隔壁便是尚食局。
李成器抬起眼,見張昌宗大搖大擺在前,慣來敞胸露懷的輕佻裝扮,黑裘攏在肩頭,皮肉雪白。
李隆基附耳上來。
「大哥涵養太深了!反正在背後,便唾一口又怎麼的?你瞧我!」
清清嗓子,呸地一口大大的嫌棄,直飛而去。
李成器嗯了聲,提起衣角登上台階,走了幾步想起來,在門檻前停住了。
李隆基想瞧瞧張昌宗撒威風要撒多久,正渺著眼往裡頭望,忽見大哥滿面肅然回頭找他,忙跳上台階。
「大哥!您說!」
那躍躍欲試勁兒,活畫下來就能提上字,初生牛犢不怕虎。
李成器站的高兩級,垂眼打量,有種幽幽的觀察,側面看兄弟倆很像,獨李隆基的眼尾往下壓,深深的褶兒和他這個人不匹配。
「我比不得你,在阿耶身邊學些眉高眼低,大大長進了。」
李隆基的毛病他最知道,敢闖敢幹,就是耳朵冒油,一日不聽夸便難受。
從前阿耶寵慣,肯順毛抓他,沒成想東宮倒了,神都熱鍋爆油,一粒水星子就能燥起漫天大火,阿耶不說把他往下壓壓,反拔節兒竹筍樣往上提溜。
李隆基一聽,果然俯首帖耳,笑眯眯謙虛起來。
「大哥比我強多了!」
「那你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