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子春臊眉耷眼趴著喘氣兒,好半天才喘勻了。
「郎官匠心,下官悉心領會,全然明白。」
「你的名聲污了。」
上官皺了皺眉,不願看地下那灘污糟。
「你的家眷,我替你照料。放心罷,待太子登位,只要安樂郡主還在,會補償許家的,那時若你的子侄出色,未必成不了宰輔重臣。正好比聖人當初冤枉顏家、柳家,還有上官家……刀子多快,次後重用顏夫人與我,便有多誠懇。」
許子春聽她獨獨提起安樂郡主,便覺蹊蹺。
他們不曾重刑逼供折磨他,他也沒有提過幾次三番踏足郡主府,倒不是對武延秀多麼忠心,而是下意識知道,卷進來的人越多越麻煩。
上官還在兀自發感慨,不知怎的,對他掏起心窩子來。
「然而一時一勢,君上的愧疚之心,用不了三五十年。」
扭頭不知望向哪裡,意有所指地總結。
「顏夫人,狂妄了。」
玉豆兒瞧他們談完了,頭一擺,幾個人過來嘁哩喀喳卸掉刑具,左右架著他站起來,許子春趴了十幾日,手腳都軟爛了,壓根兒使不上力。
嬤嬤指揮道,「去那邊兒!」
那邊是個寬敞的槽子,跳下去沒有肩寬,將好一人長短。
他還想回頭說幾句,脖頸上冰涼的一下子,好爽快,他伸手去捂,後背心兒上被人踹了腳,便頭朝下地栽進去了。
玉豆兒抱怨,「慢點兒慢點兒,都濺出來了!」
嬤嬤瞧反正是收拾不出來,堆笑道。
「這都完事兒了,你趕緊扶貴主兒出去吧,下回來,保准乾乾淨淨。」
這話正合了玉豆兒的意,她扭頭向上官進言。
「您瞧這——」
上官笑了笑。
詔獄就是詔獄,敕命刑獄,奉詔以拘囚,是罪是冤,唯在君上一心,自兩漢以降,就沒有乾淨的時候。玉豆兒不識字,也不關心衙門辦什麼案子,只管鑽灑掃宮人的牛角尖,才非逼著打掃。
其實這種地方,真整治得陽光入室,草木生輝,豈不更瘮人?
起身吩咐道,「他的袍服鞋履,收拾好交來九州池,留給他的妻兒老小,也算是個念想兒。」
嬤嬤等忙道是,一齊躬身送她出門。
折騰了大半夜,出來天都快亮了。
玉豆兒困得直打瞌睡,瞧上官遷延著要走不走,便勸道,「您可別再去瞧那位了!去一遭給她罵一遭,何苦來?」
上官一笑,連著碰了好幾鼻子灰,確實不必再自討不快。
「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