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牽牽袖子,通身關節感到一股遲鈍的酸痛,回回在陰角屋子都不舒服,不過是人前硬撐,出來才覺出乏累難受。
玉豆兒還在喋喋叨叨。
「您壓根兒不必親自來,送他上路罷了,要怕他死的冤枉,魂靈不散,叫奴婢送一盅『千般醉』,高高興興喝死去,還不夠仁厚麼?非得同他把那理兒分說清楚,好做個明白鬼?」
就著熹微的辰光看,上官眼眶子發紅,似要哭了,娟秀的面孔擠皺著,像個揉爛了的布娃娃,玉豆兒忙拿手帕子替她拭淚。
上官搖頭避開,自拿手背蹭了蹭。
「人死後有無鬼神,尚未定論,倘若有,爺娘姐妹為何從不顯靈託夢,叫我孤苦伶仃?倘若沒有,嘿,人做事大可以再狠些。」
玉豆兒聽不懂,大眼睛呆呆地撲棱。
上官從前嫌她不及銀蝶兒靈光,相處日久,倒覺出笨的好處來,這宮裡聰明人太多,走一步,說一句話,也要掂量,竟是與玉豆兒相伴,最最輕鬆。
「我是想起祖父在宮中受死那刻的心境,想來安慰安慰他。」
上官這人有時候挺怪,玉豆兒蒙頭蒙腦地嗯了聲,扶起她胳膊,頭頂夜鷺陡然振翅高飛,刮拉的樹葉嘩啦啦響。
樹底下鑽出個單刀髻的美婦人,恨聲道。
「她又叫你做這些事?!」
玉豆兒忙蹲身行禮,「奴婢見過公主殿下。」
「你為什麼要接這個活計?」
太平一掌攘開無關人等,欺近上官身邊恨聲逼問。
「世上多的是宵小無賴,黑心爛腸子,肯把好好的人剔肉放血來討好她,不缺你!還是你怕她?」
氣咻咻的鼻息噴在上官下頜,又熱又潮。
她閉了閉眼,才從那牢籠出來,頭昏眼花,真經不起太平正義凜然的質問,下意識後退半步,迴避的姿態,叫太平更火了。
「爺娘養子,是為讓他離巢自立,俯仰天地而無愧。你好端端一個人,你幹什麼處處受她轄制?」
嗡嗡的蒼蠅在頭頂打轉,幸而是冬天,不然這種埋死人的地方,血腥氣隔著泥土也能散出來,膽敢站在這兒吵架,嘴裡都能咬著幾個。
上官心頭一陣翻騰,不願當面爭論,可對方是危月,就不得不回應了。
「這世上……」
她接著她的話說。
「只有您不怕她,旁的什麼太子、太孫,狄相、魏相,誰不怕的發抖?更別提奴婢區區一介尋常,焉能不怕?世上也只有您的爺娘,養育您,是為俯仰天地自在,就連養育您的兄弟們……」
這話說開了真真兒可笑!
挑來挑去,挑了蹦不起來的李顯,偏李重潤樹大招風!
以至於聖人辛苦籌謀的晚年,還是血污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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