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輝光璀璨中夾了把小鑰匙,匙頭上精工細作地刻著個『稚』,乃是武崇訓的乳名稚奴。
「這孩子,心事太重了,難怪月子坐不好。」
梁王妃推敲良久,鑰匙捏在指尖,把東珠推得滾來滾去。
這把鑰匙她和許嬤嬤都認得,乃是武崇訓的私庫,婚前她好意提點瑟瑟檢算夫君身家,指的便是這座庫房。
武崇訓原想趁早把家當搬進郡主府,然一應事項緊趕著辦,房子蓋的急,親迎時廂房、倒座的灰泥尚未晾乾,怕絲帛霉爛,便耽擱了。
「郡主這是什麼意思?」
許嬤嬤不明白,東宮血流成河,梁王府人人都在掂量前途,東宮上下更亂成一堆了,狼奔豕突,各憑本事,這節骨眼兒上,哪能輕易交託銀錢。
「咱們家那幾房趕熱灶投過去的,尤其浮梁小叔家,使人來問了奴婢幾遍,想回頭,就不知道王妃肯不肯收留?」
梁王妃瞧了她一眼,「你說呢,大主意我不都得聽王爺拿?」
許嬤嬤的手指頭動了動,扒拉散亂的金珠玉石,拇指大的東珠,四色交纏的碧璽,北市上折變出去,少說值五百金。
她有些唏噓。
「打從拘押了太孫,王爺便稱病在家,分明是跟李家割席,郡主不說趕緊把這注大財通通搬走,怎麼反而送回來了,是要與咱們郡王和離麼?」
「哎,她學著三郎給孩子留後路吶。」
梁王妃搖頭,嘆了又嘆。
「三郎把人交來,她把三郎的身家還回來,兩口子一模一樣,認定咱們王爺是尊不倒翁,誰上台都有活路走。」
許嬤嬤愕著眼怔然良久。
前頭梁王妃死的突然,因是武家發跡前定的親,家世平平,並不般配。
人以為武三思續弦,定是要抬一房兩京數得著的好親,公主不肯下嫁,無非是往裴家、杜家、韋家尋摸,卻不想,他轉回并州,求娶了莊田相鄰的熟人。
她隨娘子嫁來神都十餘年,面子有,里子也不能說沒有。
娘家親眷提拔起來多少不提,單琴熏這姐倆,又乖巧又貼心,人家親生的母女都沒這麼要好,閒來娘子常感嘆,就圖這倆好孩子,嫁武三思便嫁對了。
可當真跟姓李,姓武的比比,提鞋也不夠。
李重潤死後,多少人託詞打探消息,連并州老家還一趟兩趟上京來探問,娘子苦笑著敷衍,人家當她城府深沉,其實她知道,是兩眼一抹黑。
「咱們王爺,嘿嘿,可不就是尊不倒翁?」
許嬤嬤半是苦笑半是輕嘲,瞥了梁王妃一眼,瞧她垂著眼皮不聲不響,是在拿大主意的模樣,急的張口勸。
「神仙打架,咱們小手指頭,可摻和不得!方才杏蕊說那話,您細品品,怎麼說不準了?龍子鳳血,除開李家、武家,還能饒出別家來?!」
許嬤嬤想起來就害怕,那得遭多大動亂?
「況且故意避著養娘。您說!她不避著,奴婢也不懂這裡頭水這麼深。怪道兒呢!來時說是宗正寺的人,王爺便瞧不上,要換咱自家的使,後頭又說是宮裡來的,便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