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嗯了聲。
「難怪人家說,做皇帝是世上最舒服的事,連表哥這樣端方的性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也肯食言而肥啊……」
「表哥嘗嘗?」
瑟瑟拈起油亮的櫻桃往他嘴裡塞。
武崇訓猝不及防,舌尖一絲冰涼的甜,什麼瞻前顧後的主意都沒了,扶著她肩膀俯身下去,咬開的櫻桃推過去半個。
瑟瑟不樂意,一把推開老遠。
「說了給你就是給你的!不准推推讓讓,又忘了?」
滿面嗔怪,鬧得武崇訓不解她所說何事,瑟瑟蹙著眉捧住冰盞蹬腿,褲子太松垮,全蹭到膝窩上。
「我把我的心給你,你就不肯接著?」
瑟瑟瞧他丁點長進沒有,只管盯她腿肚子,便腹誹男人就是肚裡癆。
抬起腳虛晃一槍,腳踝上銀鏈閃爍,直蹬住他肩膀。
「從前我是個小郡主,嫁人要四角俱全,實是不好意思說非你不可,往後我成龍成鳳了,還是要你,你可放心了?」
她坦蕩無忌,提起當初騙他哄他,只覺有趣兒,後悔是不會後悔的,重來一遍還是如此,面上掛著矜持的笑,打響算盤一筆筆問,你也沒有吃虧罷,至於武延秀,風尚需起於青萍之末,風壓根兒未起,干青萍什麼事?
「四娘——」
武崇訓眼角淚光閃動,卻沒有照單全收。
「你沒欠我的,人跟人,沒有什麼應當應分,此一時彼一時,當日你肯答應一句絕不,如今你怕我顧慮為難,已是足夠足夠,我期盼的不是你踐行諾言,而是這些話說出口時,完全的真心。」
瑟瑟不明白,尷尬地抿了抿唇,回回他這樣眼潮臉熱地說話,都不像是說給她聽,倒像說給半空的神仙,又覺得壓根兒不需要弄明白,表哥還說過,人這一生時日長久,慢慢兒來,那她等著就是了。
要緊的還是給二哥、二姐報仇。
她揪住武崇訓的衣袖,切入正題。
「宮闈事,宮闈了!別說過百州府,四夷番邦,連兩京百姓,都不該陪著我擔驚受怕,我是這個主意,表哥以為如何?」
武崇訓哭笑不得,人家爭權,爭的是君臨天下,威加四海,瑟瑟卻全為一己私仇,又有點佩服,當真如此,算黎民百姓的運氣。
「臣不弒君。」
他開誠布公道明底線,「不願,不能,做不出來。」
「我也不弒君。」
瑟瑟把腳趾踩在他肩頭蹭蹭,面上帶笑,嗓音到底哽咽了。
「說來表哥不信,二姐最佩服聖人,死在聖人手上,她心服口服。」
這話真狠,武崇訓怔了下,李仙蕙的音容笑貌他熟悉之至,這點願賭服輸的骨氣,也當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