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走這邊兒——」
張昌宗把腰躬得快貼下地了, 引路的臂膀往前伸出去,比金冠還高。
法藏乜了眼,不齒這男寵諂媚的做派,面上只做坦然領受, 淡淡道。
「國公爺怎能屈尊為小僧引路?」
張昌宗臉上淚痕未乾,衣不解帶服侍了幾個大夜, 麵皮浮腫,沉甸甸金冠勒在額上,卡出深深的紅印。
他笑得帶些苦澀,望了眼法藏身後十來位穿戴各異的僧道術士,男女老少都有,各個生著張故弄玄虛的面孔,乍一看,像是同個師傅教出來的。
滿腹牢騷,可惜蓬萊殿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讓閻朝隱送那幾個出去,自引著法藏往控鶴府的衙署走,邊走邊回頭,皺眉打量其中一個扶桑來的番僧,人生的胖壯粗魯就罷了,大大咧咧,撇著袖子橫衝直撞,掃翻了聖人最鍾愛的牡丹名種寶樓台,也不知道扶起來。
忍了又忍,他沒有出言訓斥,眼睜睜看著那人走了。
「照您推算,聖人這回……?」
到地方,上座奉茶,張昌宗方畢恭畢敬請教法藏。
宮裡有話不能直說。
尤其法藏,口懸天命,世人皆以為他雖是凡人,卻與聖人,乃至玄之又玄的武周國祚命脈之間,存在某種神秘的聯繫,所以更要謹慎。況且法藏來了幾趟,與府監張易之皆是匆匆一晤,尚不知他打得什麼主意。
法藏端茶潤了潤唇舌,方重把兩手舉在胸前。
仿若水月觀音的千葉手勢,只多一串念珠,略顯不倫不類,但他的語氣補足一切缺損,格外誠懇地認真詢問。
「太醫怎麼說呢?」
換來對面一聲黯然長嘆。
「到了這個時候,就不能只聽院正的意見了,不是小僧背後說人,院正能得聖人青睞,乃是因為擅長婦人科並小兒科,從四十年前,幾位皇子公主皆從他手上調理出來,實是勞苦功高,然眼前……」
法藏忖了忖,推心置腹地勸說張昌宗。
「什么正骨、金瘡腫痛、針灸,皆已不必,唯有大方脈、雜醫兩項,吊住聖人的性命,最是要緊。」
「您真是誠心待我,若非如此,我哪能讓番子進宮來糟踐東西?!」
張昌宗深感安慰,情不自禁地抹了抹眼角。
「實是顧不得了。不瞞您說,聖人情形不妙,天人五衰之象已然應驗,可恨太醫院那幫廢物還喋喋不休,爭論些藥理深淺,脈案拿來我瞧,寫的儘是些無關痛癢的廢話!」
張昌宗說的隱晦,法藏頓時意會了,難怪連他來都見不著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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