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會兒,看見些百姓湊在一起聊閒,除夕之前的下午,沒誰還有心情用心上工。
聽他們說, 今晚除夕夜,城郊還會點起三百座塔火,一直燒到十五元宵節。
「塔火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曉得, 不過我姨奶家小孫子的妻舅在工部當差,據說是那位二皇子請的旨,說是要給皇上慶壽, 想來很漂亮的。」
「是河東那邊的風俗吧, 我家姨娘是河東郡的人, 聽著這信兒,可開心呢。」
「今兒我還出城去看搭塔了, 一米多高,像都是黃泥壘的,黑黃黑黃,看不出什麼來。」
「嘖,你們不懂,這可是天大的好事——那裡頭裝的都是炭,從前我們村子裡也點,得全村人才湊得出三天的炭火,點起來比燈籠還紅亮,而且極暖和,整夜在旁邊守著都不會冷。」
「哎,那城外的流民可不是有福了,昨兒我娘還念叨,這年節冷,正月里怕會凍死不少人。」
「真是皇恩浩蕩……也祝那位二殿下千歲。」
楚矜言走過那些或是粗布短打,或是錦緞衣裳的閒人旁邊,步履不快不慢,也未有絲毫停留。
但心下仍是愉快,為了在除夕前緊趕著解決這件事,這幾日他沒少加班。
好在事情總算是解決了,景元帝性喜奢費,但心裡也是想做個明君的,這種既能充面子,還能體現一番「仁愛之心」的事,他自然願意去做。
楚矜言發現了自己平靜的想法,感到有些奇怪。
對於這個「父親」,他雖然幾乎已不記得那些久遠的溫情,可總還存著一些天生的敬意——至少在他的記憶中一直如此,可是這次病過,不知怎的,連著最後一分敬意竟也沒有了。
難道是因為那個「直播間」,知道了當年的真相,恨他沒有識人之明,害母親至此?
可總覺得,像是還有別的什麼。
就像每次看到大皇兄楚知行的時候,那種油然而生的痛恨,也比應有的要更強烈些。
楚矜言嘆了口氣。
他確信自己忘了什麼,可也確信,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自己不可能完全沒有留下後手,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從前的自己留給現在的自己的信息。
會是什麼呢?
直播間的觀眾們甚至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失憶」,自然也給不出什麼有用的建議。
楚矜言無聲無息地回了宮,先去看望了一下楚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