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他呢,顧長吉心想,出門在外,沒自己麾下這五千輕騎護衛,皇子殿下怕是都走不出一里地,晾他也不敢因為「不敬」治自己的罪。
楚矜言回身翻了翻,將一個小花盆探出馬車的窗子。
「不是長這樣嗎?」
顧長吉:「……」
裴幾道:「……」
裴幾道忍不住拉扯了一下他家公子的袖子,直說不知道都好,這種用花盆養麥苗的做派,也就他願意給公子捧捧場。
顧長吉輕嗤一聲,正懶得搭理他,可眼睛往那翠綠的苗上一掃,卻突然頓住了。
這麥苗……好像與他日常熟悉的有哪裡不一樣。
對,溫度,是溫度!
盛京本就地處國境偏北,雖然氣候與荊雲不可同日而語,可正月里也凍得人夠嗆,按照正常小麥的生長時令,此時不該是這個樣子啊。
荊雲太冷了,中原地區冬天能種植的小麥,在荊雲也根本活不過十月,因此北疆的作物大多只能種植一季,還長得蔫頭耷腦,畝產比中原少了不知道多少。
「這麥苗……」顧長吉忍不住湊過來看,「您是養在宮中溫室里的嗎?」
他是聽說過的,盛京的貴人們以皇帝為首,尤愛耗巨資搭出一個暖棚,用煤炭或木柴維持溫度,來養那些嬌貴的鮮花,宮中甚至每日會將暖棚培養的鮮花移到御花園,供貴人們賞玩。
倒是沒聽說用這法子種麥苗的。
「是種在我宮中的院子裡。」
楚矜言摸摸那支在寒風中精神抖擻的小苗:「今早才移進盆裡帶上,可能是我移得不好,看著沒有早上精神了。」
這還不精神?
顧長吉忍著沒說出來,別說在這個季節,便是他回京修整是看到夏季的麥苗,也少有這麼油綠青壯的啊!
楚矜言興致勃勃道:「我前段時間在書上看到,北疆雖然多荒地,可冀州、青州和幽州有許多黑色的土壤,非常適合做耕地。」
顧長吉半信半疑。
「我……臣在北疆待過多年,確實見過很多黑土,可那些土層要麼凍得極硬,要麼因為連年夏季積雪化水,都漚成了人畜難行的沼澤,哪裡種的了糧食?」
楚矜言問道:「所以,耕地又少,氣候又不好,一年到頭種不出來多少糧食,鎮北軍的糧草才總不夠吃嗎?」
顧長吉一愣。
他別開臉,卻覺得這個皇子好像也沒那麼討厭了。
年輕人沉默了一下,悶道:「北疆有十萬大軍呢,一日口糧便已不可計數,我們的士兵有戰事時上馬打仗,偶爾閒時還要下地耕田,再加上行伍操練,一年到頭都過不得片刻安閒日子,可是……」
他嗓子都有些發澀:「可就算這樣,卻連肚子都吃不飽。」
裴幾道坐在一邊,看看他,又看看楚矜言,安靜地閉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