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發的?」康熙眉毛揚起,這卻是他之前未曾聽說的事情。
「是哩,我們這些人,在地里討食了一輩子,耕牛說是命,根子也不為過,黃河水一淹,家家戶戶拖家帶口的往外逃去,家裡的家畜什麼也顧不上了,東西被水淹了,洗洗曬曬還能用,這牛沒了,可真是要了命了。」
老翁說著,眼眶通紅,想起了年年如一日被水淹沒的痛,土地家園,是每個人心裡最深的執著,若不是逼不得已,誰願意讓房子田地都被河水淹沒呢。
擦了擦臉,老翁勉強笑著:「人老了,話也囉嗦了。」
「就說這牛,聽聞我們這兒的耕牛都被水沖走,再種地困難,於大人特特下令,為我們這些受災的地方送來耕牛,每個村子都有一頭,靠著這些牛,我們才能及時的將稻子補種下去,今年收得餬口的糧食。」
「村人覺著我們老夫妻年歲高,是個有福氣的,便將牛養在了我們家。」
說到這,老翁與有榮焉。
「去看看這牛。」康熙饒有興致地起身,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出屋子。
雲珠踩著老婦人臨時找出的草鞋,也跟了出去。
康熙繞著牛棚走了一圈,仔細打量著,只見這老牛懶洋洋地抬眼,打量了一眼烏泱泱圍過來的人,又搖了搖尾巴,將小飛蟲揮開,復又低下頭,接著吃起了草料。
老翁輕柔地為這老牛梳著皮毛,滿滿都是心疼:「前些日子地里活重,這牛真是累壞了。」
「一村只有一牛,且還是老牛,這便夠了?」康熙擰著眉,沉聲問道。
老翁卻很是滿足:「老爺您是不知道,又頭牛省了農人多少事,這牛老是老了點,但好好伺候著,能幹的活一點也不少呢。」
說著說著,老翁嘆了口氣,語調變得低沉:」我們這兒的人,都恨不能將於大人貢了起來,可惜,這麼好的老大人,怎麼就這麼沒了呢。」
康熙和老翁說個沒完的時候,雲珠也在繞著牛仔細大量。
確實如老翁說言,他們對這牛照料的很是仔細,牛棚里乾乾淨淨,無一絲異味,前後地上更是不見任何髒污的痕跡,湊近了也只能聞見青草的香味。雲珠拿起一束草料,放在食槽里,牛濕漉漉地眼睛看一眼雲珠,又溫馴地低下頭去。
這一抬頭和低頭間,卻讓雲珠看見了牛乳上的水皰和膿皰,紅且腫。
這症狀,無一不指向一個熟悉的病症,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