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洵才平復下去的痛苦又湧上來, 頂著蒼白的面容,垂眸看著滾下的淚珠。
「殿下,臣沒有……」他的嗓音很低, 帶著酸澀,和聽起來蒼白無力的解釋。
元妤儀微抬下巴,徑直伸手抹掉眼角的淚,不再看面前的人一眼。
她轉過身冷聲道:「沒什麼?沒有這樣想過?那你為何前後態度轉變如此之快。」
幾日前還對她道謝, 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表忠誠,虧的她這般照料他, 駙馬醒後反倒同她更生疏, 更甚於說出了一別兩寬的話。
他從不與她當夫妻。
謝洵肯定自己只是顆棋子,可他從未問過靖陽公主, 到底有沒有真的只當他是棋子。
對她的詰問, 謝洵抿唇不語。
當初看見她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樣, 他鬼使神差地提前剖白心跡, 事後卻難免後悔。
謝洵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究竟如何,但現在冷靜下來, 下意識後退。
在未闖出一番功績之前, 他對靖陽公主的所有承諾, 都只是紙上談兵、望梅止渴而已。
這樣的花言巧語, 謝洵再也不屑說, 宣寧侯在母親面前,一向性子溫和,巧言善辯, 可那樣花哨的話又有何用?
他只想用行動證明, 自己是有價值的存在。
而且元妤儀真正想要的,不是自由自在的生活麼?不是高枕無憂的朝局麼?
在他依舊是駙馬的時候, 他會竭盡全力輔佐景和帝,保全公主風光。
上次聽她說養面首的逍遙生活,既如此,謝洵願意退一步,真情太昂貴,他不願沾。
謝衡璋早已萌生死志,何必再耽於情愛。
年輕的郎君凝視著少女纖細筆直的脊背,和她挽在肘間的杏色披帛,腦海中浮現出前幾日她在廊下曬花的身影。
她半俯著身子湊近他,清淺的呼吸從上而下灑過來,滿身花香。
「呀,六角的竹篾,郎君手真巧!」
元妤儀分明沒出力,在旁邊嘴卻沒閒著,一句接一句,不吝誇讚。
謝洵的視線落在手中的竹條上,卻不由自主地瞥了眼她的側臉,白皙的臉上一層細小絨毛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軟,卷翹的長睫宛如蝶翼。
燦若春華,皎如繁星。
「殿下,」謝洵忽而開口,「您想要什麼?」
元妤儀一愣,本以為會等到他的解釋,卻冷不丁被他驟然反問,下意識皺眉。
這和她的問題有什麼關係麼?
她只是想知道,為何謝洵上一刻還堅定不移地站在自己這邊,下一刻卻迫不及待與她劃清界限。
「本宮想要什麼與駙馬何干?駙馬連為何刻意疏離本宮這個結髮妻子都不坦白,又何必再裝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樣。」
這是元妤儀的癥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