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廷中一言九鼎的人的人,是皇帝;可是一個國家的根基除了民之外,則是礦、兵和鹽。
這也是大晟立朝以來不成文的規矩,禁私鑄兵器,禁豢養武士,禁倒賣私鹽。
三者牽一髮而動全身。
嚴先生輕咳兩聲,對若有所思的少女拱手道:「公主若是生疑,可以遣下屬去查探。」
元妤儀卻擺手道:「不必。」
她早已知道嚴先生與江丞相之間的血海深仇,並不懷疑嚴先生會拿私礦一事做文章來冒險,他是滅門慘案中唯一生還的人,比誰都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
沉默片刻,季濃率先開口,一臉憤恨,「殿下,我們將其呈給陛下,參江行宣的罪!」
衛疏卻扯了扯她因激動而盪起的衣擺,情緒有些沉重,「靠這個彈劾遠遠不夠,你可莫忘了這是在兗州發現的礦,江丞相若是把罪名安在節度使身上怎麼辦?豈不是打草驚蛇。」
季濃一噎,無奈道:「那怎麼辦,難不成我們明明知道了他犯下這樣的滔天大罪,卻還要佯裝不知嗎?」
下一刻,元妤儀和另一道男聲同時響起。
「是。」
無人知道謝洵是什麼時候站在外面的,更不知道他在此處聽了多久,青年進屋關門,神色一如往常的平靜,動作行雲流水。
他只是看了元妤儀一眼,卻恭恭敬敬地朝嚴先生行了一禮,才繼續往下說。
「既然江丞相敢在兗州藏礦,必然做好了找替罪羊的準備,對付這種狡兔三窟之輩,同樣需要數罪併罰,讓他的罪行遠遠超過他的功勞,朝中文武百官無一敢為其鳴不平,如此京中局勢才能穩定,陛下才不會有戕害三朝老臣之嫌。」
元妤儀摩挲著手背的指尖一頓。
他們的想法如出一轍。
就算私藏鐵礦的罪名是真的,江丞相在朝中翻雲覆雨多年,此事一旦處理的有絲毫紕漏,景和帝便會落下話柄。
少女微一頷首表示贊同。
嚴先生看向謝洵的眼神中夾雜著一分欣慰,他留下地圖啞聲道:「公主若想一舉清算江相一黨確實困難,更需從長計議,但既是作惡多端的狐狸,便總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刻,私藏礦產之罪便算是諸多罪行的一個添頭罷。」
元妤儀將地圖捲起,應了聲好。
凡事若非有十分把握,自然忌諱將所有的打算都托盤而出,身居高位這麼多年,元妤儀心裡清楚,皇族與江相之間的矛盾早已愈演愈烈。
但此外,她更不能忽略的是,就算要清算,也應當儘量一擊斃命,讓他再無翻身餘地,否則憑江相的勢力,很容易挑唆民怨和黨派。
嚴先生交代完這件事,僵硬的身子微微怔忪,示意吳佑承遞過拐杖,轉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