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澹好奇地伸長了脖子去看,發現被他寬大的袖子擋著看不著,於是往前走了兩步躺在紙張一角上,光明正大地看。
張玉涼瞟了他一眼,但笑不語。
少頃,一隻蜷縮酣眠的小黑團活靈活現地出現在他筆下。
咦?不是說畫雪嗎?
程澹不解地眨眨眼。
畫完貓的張玉涼再次舔墨,先是以細膩的筆法勾勒出一張書案、一面屏風,及書案上已完成的一幅畫作,於細節處精雕細琢,使之纖毫畢現。
之後,他又以較為疏闊的筆鋒草草繪成天地飛雪、水面結霜的遠景,筆勢幾度舒轉,將梅枝也描在紙上,猶如一道分割線,涇渭分明地隔開飛雪、水面與廊下縮影。
程澹探頭去看畫,又對照著左右查看,一時間竟有種不知身在畫中,還是跳脫畫外的恍惚感。
「團團,借你爪子一用。」
張玉涼放下筆,捏起程澹那隻拒絕自己的小爪子蘸上墨,「啪啪」幾下印在紙上,梅枝旁立時多了三五朵極富意趣的花。
隨後,他重新拿筆在畫中書案上的畫裡摹出幾朵縮小版的梅花,與程澹的爪印一模一樣。
程澹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就已成了這幅日後會名垂千古的作品的第二「作者」。
「喵!」
程澹眼睛一亮,站起身,舉著染了墨汁的爪子,三腳小跑到張玉涼的手臂中間,以第一視角仔細欣賞張玉涼新鮮出爐的畫作。
廊下剪影,廊外初雪。
開得正艷的紅梅,畫了紅梅的貓。
「喵……」
程澹眯起眼,露出萌萌的貓式笑顏,歪頭在張玉涼手上蹭了蹭,然後伸出還沒幹透的爪子,在他留出題字的空白處蓋上爪印。
張玉涼輕笑一聲,接著爪印提筆寫下一句:辛酉年早冬,吾與狸奴共賞雪,作畫一幅。畫上有狸奴,而狸奴亦在畫外與吾同畫也。
寫完,張玉涼又落款蓋章,以示此畫完成。
恰好這時,有婢女上前通稟。
「公子,李誠李大人登門拜訪。」
李誠是一個多月前張玉涼的恩師王岳向他引見的人,亦是去年春試的探花郎。
這些日子,張玉涼閉門讀書,只應王老先生之薦同他有過幾次書信上的來往,多是切磋學問、探討經典。今日登門,也是半個月前二人便說好的。
張玉涼愜意地擱筆,讓婢女將人請到自己的書房來,又收好畫,然後抱著程澹進了書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