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臨沉默地瞧著她,瞧她的眼神由憤怒怨懟變成了迷茫,又漸漸轉為清明,本來虛浮不定的眸光,好似有什麼東西沉澱下來了。
他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她卻突然抬頭:「對不起。」她抿了抿唇,表情慚愧:「那事是我做的太過下作,你若要報復,我也絕無怨言,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會竭盡所能補償你。」
他確實不在意她是否道歉,只是她說這話的時候眸光清澈,一言一語倒都似發自肺腑,就這麼清清正正地看著他,倒引得他心尖顫了顫。
裴青臨並不擔心她撒謊敷衍,她那點心思在他跟前淺顯的猶如溪水一般。可這紅塵濁世,真有磊落之人?
他一挑眉,譏誚一哂:「這麼說,就算我去稟明此事,大娘子也不會怨我?」
沈語遲倒是想開了:「既然是我先算計別人,起手之後無論輸贏都不悔。」哪怕被拉去浸豬籠呢,那也是她的結果。
裴青臨眯起眼,一寸一寸審視著她。
她定下心思,坦然和他對視。
馬車在一處張燈結彩的朱門停下。
他又瞧她一眼,率先下了馬車。
......
裴青臨一個字都不說,但也沒收了她的項鍊,沈語遲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問,兩人在楚府的垂花門處被一個管事娘子引著進了宴客的正廳。
屋裡已經烏泱坐了不少人,楚夫人端坐上首,含笑招呼,楚淇則陪在母親身邊待客,他先瞧見裴青臨,眼底露出痴迷和嚮往,又轉向沈語遲,見她今日穿了身藕荷色的衣裙,顯然被人著意打扮過,一雙桃花水眸盈盈流轉,越發顯得明艷嬌美。
他瞧著瞧著,心裡對這樁親事的不平就消了些,又忍不住想,若是娶了沈語遲之後再將裴青臨收為妾侍,到時候嬌妻美妾,豈不快活極了?
楚夫人亦是看見沈語遲裴青臨這師徒倆,不過她心情複雜,頓了好一會兒,才撐起笑意招手讓人上前:「好孩子,過來陪我說說話可好?」
不同於其他楚家人在沈語遲面前拿腔拿調故作清高,她是真不想讓沈語遲做自己兒媳,在她心裡自己兒子是好的天上少有地下無,至少也得是謝道韞卓文君那樣的奇女子才配得上,沈語遲這樣毫無規矩又無家教,還一心糾纏自己兒子的野丫頭,她一百個瞧不上眼,奈何丈夫執意許親,她一婦道人家也拗不過。
至於裴青臨更不必說,勾的她兒子魂兒都沒了的狐媚子,她能待見才怪!
楚夫人巴不得兩人別過來,奈何沈語遲今兒還得往她跟前湊,便加快步伐走到她身前,福身行禮:「夫人。」
楚夫人心下實在不喜她,雖禮數無缺,但冷淡疏離多少還是表現出來,一板一眼模式化地問她近來學了什麼,女紅如何,看了什麼書等等。
沈語遲對她的態度不以為然,在原書里,她對沈語遲也是挑三揀四各種刁難,不過她有心拖延,低頭慢吞吞地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