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輕暮震驚地走近,蹲下身來,細細地看著這忽然冒出來的小男孩。
孩子穿著破破爛爛的小背心,褲衩垮垮的,鬆緊帶舊了,鬆鬆地掛在腰間,可是小孩子太瘦了,胸肋骨一根根都數得清,那褲衩卡在了同樣瘦骨嶙峋的胯骨上,好像隨時會掉下來似的。
叫人觸目驚心的,不是小男孩的瘦,而是他露出來的身體。
黃巴巴的肌膚上,到處都是青紫的瘀痕,一片片,一條條。有的地方顏色已經淡了,有的則結了舊疤。
門帘一掀,花臂男帶著兩個金毛小弟,急火火地衝進來:「叫到計程車了,在巷子口等呢,走走,送他看急診吧!」
小芸顫抖著站起來,抓著小男孩:「我也一起去,邱哥,你帶上我。」
被叫成邱哥的花臂男急得跳腳:「哎呀別添亂了,你一個瞎子跟著能幹啥,到了醫院我們還得照顧你,麗姐去就得了!」
穆婉麗急忙跑上去:「對對,我帶著小樁去看個急診,沒事的話,很快回來。」
她剛上去抓小男孩的手,小男孩忽然就激烈地掙紮起來,嘴巴里「嗬嗬」地發著無意義的亂叫,一雙黑葡萄的眼睛裡滿是驚恐,轉身就抱住了姐姐的腿,死活不鬆開。
小芸一下子就又痛哭起來,反手抱住弟弟,可是她眼睛看不見,這一抱,就碰到了小男孩身上的傷,疼得孩子就是一縮。
可是縮歸縮,他卻沒叫,任憑姐姐抱著他,身子有點發抖。
穆婉麗看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又不敢對小芸說什麼,趕緊抹抹眼淚:「好好,一起去,你帶著他。」
她匆匆從櫃檯里抓了一把錢,跟著赤著膀子的邱哥往外就走,忽然想起什麼來,扭頭衝著阮輕暮交代:「暮暮啊,你照顧一下小鄭,有客人來就說今天不開門了。」
阮輕暮應了一聲:「好,媽你放心去,我看家。」
房間裡終於安靜了,只剩下盲人小鄭和他兩個人、
「到底怎麼回事?」阮輕暮嘆了口氣,發問。
剛剛他在自己的房間裡戴著耳機,又關著門,完全聽不見外面的吵鬧,現在忽然出來,簡直是一頭霧水。
難怪昨天回家後,就覺得媽媽和小芸她們臉色不太對的樣子。
小鄭嘆了口氣:「上禮拜的事了,你上學嘛,麗姐當然不會說給你聽。」
「那你說。」
小鄭摸索著喝了口水,正要說話,門口探進來一個頭。
老李頭一眼看見阮輕暮,就嚇得往後一縮:「哎喲小鬼頭在啊?怎麼了,人都哪兒去了?」
阮輕暮白了他一眼,總算沒再動手:「今晚不開門了,走吧。」
老李頭的眼睛四下轉了轉,果然沒看到任何人,只得悻悻地放下門帘,嘟囔著走了。
小鄭側著耳朵聽他走遠了,才又接著說:「幾天前吧,小芸忽然接到老家一個鄰居的電話,含含糊糊地說,她不如把弟弟帶在身邊,寄養在他們大伯家,怕是不太好。小芸急了,死命追問,那個鄉親才說,他大伯一家子,對小樁可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