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火光的映照下,那双美丽的眉眼缓缓睁开了,一扫先前的苍白,她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没有了久病之人的病态,宛若新生。
见状,雪域弟子们都纷纷惊呼起来。
宗主!
宗主醒了!
回春术果然奇妙!
感到体内真气是久违的充盈,遍体经脉都流淌着消失已久的暖意,孟青有轻微的疑惑,待抬眼看向抱着自己的人时,她才禁不住浮出了讶然之色。
熟悉的小脸不知为何沾满了血迹,那双素来灵动的眼眸噙着满满的泪水,柔软发丝犹在滴着水滴,视线碰撞之时,她稍显呆滞的面容浮出了一丝僵硬的喜意。
所有的伤都忽然痊愈,自己明明中了一剑,却是不见伤口,移动视线将身侧的恭龄看了一眼,孟青猛地坐起身来,抓着绮桑的肩膀:你做了什么?
心中分明是铺天盖地的喜悦,可她却连一半都表现不出来,反倒是眼泪流个不停,根本无法控制,绮桑一把将她抱住,大哭:你没死你没死
一想到卫离刺向她的那一剑,便觉自己的心口仿佛也遭受了那般痛意,所幸她活过来了,她若是离开,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我好害怕好害怕你会死掉
无需过多问询,她做了什么已然心知肚明。
眉头紧蹙,眸中不由泛起泪光,孟青紧紧抱着她,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一般,苦涩道:傻姑娘。
两人生死相拥的场面,叫周遭几人也都动容不已。
热泪翻滚而出,蓝心百感交集,见她伤情,师映容轻叹一声,也蹲下身来拥住了她。
另一头,昏迷不醒的雪衣女子也终于有了点起色。
双目微睁,浅淡的茶色眼眸布着血丝,染着污血的白裙快要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她仰首倒在地面,四肢无力,眼神久久无法聚焦。
见她醒来,裴陆立即将她揽进怀中,情急:初寒?
目之所及皆是四下平静,风雨消散,厮杀已然停止,所有人都驻足凝望,裴之令也已消失无踪,醒来后见到此等场面,越初寒神情茫然。
父亲已经走了,总算是尘埃落定,初寒
越初寒只是静静打量四周,没有力气说话。
而听到动静,绮桑身形一顿,赶紧投去关切的目光。
顺着她的视线瞧了瞧,孟青摸了摸她的头,松开了手:去罢。
步履蹒跚地朝越初寒行去,绮桑两眼红肿,忍不住又大哭起来:姐姐
勉强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越初寒许久才缓过了神,精疲力尽道:结束了?
绮桑点点头,凑过去环抱住她:结束了,都结束了
一时间,所有东境弟子都齐齐涌了过来,皆是情不自禁地痛哭流涕。
小庄主,您没事就好!
不论当年老庄主做过什么,弟子们永远追随于您!
小庄主可要振作,东境不能没有您啊!
雪衣被鲜血染透,满头白发也凌乱不堪,听着那些宽慰之语,越初寒难忍惆怅,一时心神晃动,也跟着众人落下泪来。
然而模糊的视线中却突然闯进了一道冷冰冰的身躯。
她受伤了?
裴陆动了动唇,却是不忍告诉她实情,含泪别过头去。
绮桑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她替你挡了裴之令一剑,已经
话还没说完,越初寒的脸色便更加惨白了几分:不
她扑去孟如云身侧,抬手触向她的颈侧感应,那里的皮肤一丝温度也无,脉搏迟迟未能跳动。
她为我而死?
轻声细语中,她的背影,凄清而又孤绝。
裴陆哑着嗓子道:当时情况紧急,如若没有舒舒舍身相救,死的便会是你。
眼泪无声,簌簌而落,滴在那张了无生机的面庞之上,溅起朵朵伤痛的泪之花。
越初寒愣在原地。
越初寒!你可真是个呆子!
喂!怎么说我也是你未婚妻,你就不能让着我一点?
我才不喜欢你!一个呆子而已,有什么可稀罕的?
一瞬间,过往的回忆浮现在眼前,那张明媚飞扬的笑脸总是肆意而又洒脱,这世间人人都有烦忧,只有她,好像从不会有低落的时候。
然而画面更迭,熟悉的音容笑貌被陌生痛苦的容颜所取代,失去往日明朗恣意,那张脸又是深深的挣扎与苦痛。
痛苦么?可这么多年以来,我比你还要痛苦千倍万倍不止。
杀了我,就可以终结这一切。
我不过是个任人操控的傀儡罢了,越初寒,杀了我。
痛楚凝在心间,似烈火炙烤,那感觉,仿佛能将人生生撕裂。
口口声声说要杀了自己,不会对自己留情,可最后关头,她还是愿意舍弃性命,只为了救她。
这一场相识,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今夜的悲剧,无法挽回,也无法改变。
第116章
舒舒
长久以来压抑着的情绪如洪水奔泻开来,再也不想勉强装作不在意,哭泣声渐渐放大,越初寒情难自抑,终是搂过孟如云痛哭起来。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心中悲恸不堪,裴陆蹲下身去,默默无言地拍着她的肩膀。
许久,越初寒才失魂般地抬起头来:她可有留下什么话?
裴陆紧咬着牙关:她让我转告你一声对不起。
越初寒静了静,又问:别的呢?
击中要害,那一剑对她来说是致命的,裴陆黯然道,多的话也说不了,她只提到了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