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初寒怔怔的:香囊
裴陆扶着她,面有愧色:初寒,对不起,这一切都是父亲不过他已经决定退隐江湖,也已将千影楼正式交给我打理,从今往后,我一定尽力弥补他老人家犯下的过错。
越初寒摇头:我不怪任何人她垂头看了孟如云良久,尔后吃力地站起身来,转身,今日,多谢了。
见她是在看着自己,孟青微微颔首:不必言谢。
越初寒苦笑一声,直视她道:越家有负于你,说罢,便见她伸手自怀中取出一枚细长的方形印章,这东西,也该交还给你了。
见到那枚印章,众人都不免惊愕地瞪大了眼。
裴陆亦是诧异,但也并未开口阻拦。
明白她这举动的含义,孟青摆手道:不必了,你自己留着罢,她说着,行上前去,从孟如云身上取走了七星阁令牌,我只要这个。
见越初寒的视线仍是落在自己身上,孟青浅浅一笑:越长风已死,恩怨便算了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问你寻仇,至于庄主之位,没人比你更合适,我也意不在此,有雪域和北地,别的门派我可看不上,倒也没那个心思去管。
越初寒沉默片刻,收回了手,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只能再次道:多谢。
寂寥的青烟缓缓升腾上夜空,雨后烟雾未薄,她在那有些刺鼻且朦胧的雾中站了一会儿,忽地轻声道:小的时候,我很仰慕你。
火光之下,孟青眼中的眸光像是忽明忽灭似的:我?
神情溢出点点回忆之色,越初寒捏着手里的印章,视线也不知是落去了哪里:在我的印象里,你鲜少待在庄内,很早就去了七星阁学武,我听父亲说你是因为对碧云剑法不感兴趣,只爱念书,所以叔父才想让孟霄教你星月剑法试试看,除了逢年过节,你平时几乎都不会回来。
后来我又听说你去了七星阁还是不愿意学武,可你的功课很好,琴棋书画每一样都出类拔萃,所有人跟我提起你的时候都是赞不绝口,我很努力,也很用功,因为父亲对我期望很大,但和你的天赋比起来,我的努力和用功都显得那般笨拙,所以我总是想,你若是能留在庄里教教我就好了,越家人丁不兴,我只有你这一个小堂姐。
可惜很多年过去,我与你见面的次数也只有寥寥几次,因为聚少离多,甚至当你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会完全不认得你的脸,更无从得知你究竟是谁,我只知道你是突然登上七星阁阁主宝座的人,没有来历,也没有背景,你是一个纯粹的魔教中人,也是与我站在对立面作生死较量的人
原是同出一脉有着相同血缘的姐妹,谁料世事无常,经历诸多波折,两人最后竟会成为了敌人。
我的确算是在七星阁长大的,孟青微叹,神色却很平静,说起来,我与孟如云之间倒是比你更亲近。
将那印章重新揣回怀中,越初寒朝她伸出一只手:恩怨都已化解,惜竹姐姐,往后我们和平共处,可好?
孟青笑了:和平共处?她瞧了瞧身侧的绮桑,微微挑起眉来,不争江湖,也不争所爱?
越初寒莞尔:我绝不与你争抢任何东西。
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孟青说着,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就这样说定了。
晚风吹拂衣衫,卷来阵阵寒凉,但心头却是一片暖意。
孟青看看四周,收回手:现下可不是叙旧的时候,还有许多事得料理,越庄主,收兵回庄罢。
东境弟子早已聚拢在一处,裴之令已将楼主之位传给裴陆,是以千影楼的弟子们也都在等待裴陆发话。
侧过身子,地上躺着的人容颜沉静,越初寒无声地看了片刻,弯腰将孟如云抱了起来。
保重。她说。
孟青颔首,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离去之际,越初寒复又看了看绮桑,她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但什么话也没说,只抱着孟如云转过身去,一干东境弟子也都随即跟上了她的脚步。
人潮涌动,各自搀扶,踏上来时的路。
今后,是不是就要分开了?绮桑想。
她动了动身子,下意识也跟了一步,可又很快停了下来。
忽地,一只温暖的手搭上了她的肩头,孟青的声音在她身侧轻轻响了起来:裴公子请留步。
听到呼唤,裴陆略感意外,回头:孟宗主?
垂眸将绮桑看了一眼,孟青伸手推了推她:回去的路上,烦请裴公子多加照顾桑儿。
裴陆睁大了眼,诧异地看向绮桑。
绮桑顿了顿,不明:你
孟青笑了笑,抬手拥住她:十年寿命,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她说着,视线移到越初寒的背影之上,但眼下,她比我更需要你。
等一切料理妥当,我会在冰崖等你,孟青怜爱地抚着她的脸,眉眼动容,倘使你愿意跟我走的话。
神色透着显露无疑的柔情,不知不觉间,她早已不复当初的试探和防备,眼前这个人,不论是声音还是举动,都是那般的真心诚意。
其实,她也变了,或者更确切的说,她是找回了掩埋在心底深处,最真实的那部分自我。
撕下了伪装,摒弃了多年来一切习以为常的表面,而今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绮桑禁不住眼圈又红了起来:谢谢你。
谢谢你的好,谢谢你愿意放下所有仇怨,也谢谢你一直以来为我做的一切。
美丽的面容缓缓靠近,孟青碰了碰她的唇,给了她一个很温柔的亲吻:去罢,我会等你。
绮桑凝望着她,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来:好。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情意不用多说,周遭的人都已明晰,裴陆暗自感慨一番,从孟青手里揽过绮桑,微笑道:孟宗主放心,绮桑是我小妹,我会照顾好她的。
三人相视一笑,裴陆便带着绮桑跟上大部队的脚步,孟青则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饶是事先有过心理准备,知道今次一战不会太过容易,但也没想到会发生那么多的意外,令人唏嘘且动容,一步一步,绮桑终是难忍复杂心绪,每走一段路都要回头看一看。
那红衣身影始终不曾移动,只是立在那地方看着她。
暗暗下定决心未来要如何选择,绮桑深呼吸一口气,不再回头。
人影攒动,很快步入昏昏林间,那胭脂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内。
东境众人已然离去,这沉寂的战场便只余下了西境与雪域弟子。
抬手触向心口,那地方有力而清晰的跳动着,没有伤痛。孟青转过身,看着恭龄:师兄可会怪我?
当年濒死之际,幸得孟知与恭龄相救,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孟知与孟霄是兄弟,也知道孟知救她回药王谷是裴之令报的信,更清楚孟知不遗余力栽培她也是希望她能替孟霄报仇,但今日她放弃了过往盘算好的一切,没有按照约定将碧云山庄一网打尽,不管怎么说,终是辜负了孟知的期望。
青衫薄,眉目静,恭龄柔声道:不怪你,这亦是我想看到的结局。
雨后的夜空仍旧笼罩着黑暗,无云无月,也无星,孟青仰头看着高空,似呢喃着道:就是不知师父会不会怪我了。
恭龄叹口气:师父是仁医,心善于民,想来他老人家也不会怪罪。
孟青垂头一笑:也是,言毕,她又抬眼瞧着他,默然片刻后才问道,还撑得住么?
极力压下喉头那一股腥甜,恭龄尽量轻松道:无碍。他说着,却是将视线投去了一侧的黑衣少年之上。
邬玉龙那一箭射得很精准,穿过心脏直中要害,这少年几乎是当场毙命。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