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慎聞言,果將刀鞘拿開,問道:「在何處?」
裴敏拿了十兩銀子拋起又接住,把玩道:「平康里。聽說包了幾位花娘,寄居於她們的宅子中。」
賀蘭慎壓了一張宣紙撫平,隨即提筆潤墨,將此事寫成公文。他的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平整乾淨,是雙很漂亮有力的少年的手。
裴敏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他擱筆吹墨。賀蘭慎將公文仔細摺疊抹平,對裴敏道:「還請裴司使隨我去一趟南衙禁軍,將此事匯報與王將軍。」
「我可不去。」裴敏沒骨頭似的趴在案几上,鬆散道,「一見南衙禁軍那起目中無人的庸徒,我便胸悶頭疼。」
賀蘭慎的視線落在她手中把玩的銀鋌上,似乎頗有收回之意。
裴敏忙將銀鋌塞入懷中藏好,起身正色道:「能為賀蘭大人鞍前馬後是我之榮幸,這就走,這就走!」
一個時辰後,南衙府。
「城中有突厥人?裴司使和少將軍莫不是到我這兒來開玩笑了!除去去年天子斬殺的那些,城中流亡的突厥人沒有數百也有幾十,算不得什麼稀奇事。」禁軍統帥王信姍姍來遲,只粗粗掃了兩眼,就擱置一旁,並不打算處置。
裴敏與南衙禁軍向來不對付,聞言只冷笑一聲,坐在一旁喝茶。
賀蘭慎耐著性子道:「現今登記在冊突厥人大多是戰前入城,而這批則是在阿史那伏念被斬後才混入城中,如今唐與突厥戰事吃緊,突厥人冒險潛入,怕是居心不良。戍守長安百姓安危,乃是南衙禁軍之職,卑職不敢僭越,還望將軍費心明察。」
王信飲了一大口茶水含在嘴中,咕嚕咕嚕漱口咽下,方敷衍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罷。」態度鬆散,顯然是看賀蘭慎年少,不將他放在眼裡。
賀蘭慎便不再多言,與裴敏一同出了南衙府門。
兩人還未走遠,就聽見身後傳來王信嗤地一聲:「一個毛頭小子,一個奸吏女流,也敢來對南衙禁軍指手畫腳!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繼而又是一陣鬨笑。
賀蘭慎停住步伐,顯然是聽到了這番奚落之言。裴敏負手而立,陰惻惻湊到他身邊道:「咱們罵回去?」
「不必。」到底是佛性堅定之人,他長腿一邁下了台階,步履穩健,寵辱不驚。
「長安官場多的是倚老賣老、捧高踩低之人,要想立得住腳,你就得比他們更無賴更無恥。」裴敏拍了拍他的肩,以一種過來人的姿態老氣橫秋道,「以後你就懂了。」
賀蘭慎側首,看了眼被她拍過的肩頭,眉頭微皺。